南阳,宛城。
鏖战一夜。
刘辨终于把鸳鸯阵法全部记录。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时,便策马直奔军营。
此刻,军营将士已经进入训练状态。
刘辨一路走过,简单巡视了一遍,便见张辽策马赶来相迎。
“殿下~~”
张辽飞身下马,匆匆上前行礼:“末将不知殿下赶来军营,未曾远迎,望企恕罪。”
刘辨摆手示意其不必多礼:“是孤没有提前招呼,与将军无关,起来吧,咱们回军营,孤有要事与你相商。”
“诺。”
张辽应声承诺。
这才起身,带刘辨一路直奔中军。
路上。
刘辨简单询问道:“南阳士族派来的兵马,可还行?”
张辽云淡风轻:“嗯,整体素质不错,尤其是身体素质,比之寻常士卒强上太多,只需多加训练,必可成为精兵。”
刘辨对张辽的回答很满意,同样的问题,若是交给某些士兵,回答或许截然不同,张辽既然没有提难以管理,证明他早已将此事解决。
不过......
刘辨终究还是要问上一问,才能安心:“孤不是这个意思,这帮士族出身的兵马,各个心高气傲,怕是难以管教。”
只见张辽唇角微扬,淡然一笑:“他们的确傲气,不过屠刀架在脖子上,认怂的速度比之普通士卒,不逞多让。”
“初来时,末将为了立威,连续斩杀了三个闹事的士族兵丁,听说其中一个还是邓家人,自此没人再敢寻衅滋事了。”
“哦对了。”
张辽赶忙问道:“邓家人没找殿下麻烦吧?”
刘辨淡笑:“没有,想来应该是被邓同,亦或者邓芝压下来了吧?这样很好,若凡事皆捅到孤这里,孤不得累死吗?”
“文远放心。”
刘辨自然清楚张辽的忧虑所在:“孤既然把军队全权委托给你,便不会插手营中之事,即便你把天捅个窟窿,孤照样会支持你。”
张辽深感刘辨信任,郑重拱手抱拳:“多谢殿下信任。”
刘辨颔首微笑,权做回应。
行不多久,便至中军。
张辽屏退左右,帐中仅剩刘辨、张辽。
刘辨摆手示意张辽面对而坐,同时从怀中摸出事先备好的一卷帛书。
张辽斗胆落座,拱手抱拳:“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刘辨将记录着鸳鸯阵法的帛书,递给张辽:“文远,孤知你深谙兵法,这是孤在皇宫时,从某本上古典籍中发现的阵法,你先瞧瞧。”
“阵法?”
张辽同样一愣,双手接过帛书。
这帛书以画轴固定,卷在一起,稍稍展开,上面配以文字、图案,描绘得非常清楚。
张辽皱着眉,带着疑惑望向帛书,口中喃喃自语:“鸳鸯阵?”
刘辨颔首点头:“孤以为此阵法不错,非常适合步兵作战,便默写下来,拿给文远瞧瞧,如若合适,当尽快按此法训练,提升军队实力。”
张辽深吸口气,郑重回答:“且容末将仔细品读。”
旋即。
张辽全神贯注于帛书上。
起初,他不觉得鸳鸯阵有何神奇之处,但仅过去一刻钟,便被鸳鸯阵的兵种搭配、长短兵器配合,以及灵活多变的特点吸引。
“殿下~~”
张辽抬眸望向刘辨,一脸的不敢置信:“如此详细的阵法,全部是由殿下默写而来?”
虽然,刘辨知道有些不可思议,但有军师联盟在,过目不忘此等神技,天然自带。
他倒也没有半分犹疑,缓缓点头:“放心,虽是默写,但应该不会有差错,孤年幼时,便可过目不忘,博闻强记。”
“这......”
张辽惊为天人,满目骇然:“殿下果然非同凡俗。”
刘辨淡笑,摆手示意道:“你还是专注于鸳鸯阵法吧,哪里不懂,可以随时提问,你我随时探讨,争取尽早定下来,如今风云巨变,咱们可没时间浪费。”
张辽拱手:“末将明白。”
紧跟着,他再次陷入鸳鸯阵法中,仔细体会鸳鸯阵的优缺点,结合实战经验,于脑海中进行对敌演练,加深印象。
不得不承认。
张辽的确堪称将才。
没多久,他便皱起了眉头,试探性问道:“殿下,鸳鸯阵法虽然行动方便,长短兼具,攻守兼备,但似乎不太适合与董卓作战。”
“董卓帐下大都是骑兵,西凉骁骑、并州狼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末将曾试图了解过,这两支军马的实战能力,的确很强。”
“一旦咱们与之决战,鸳鸯阵这种以小股兵力的灵活作战方式,恐怕胜算不大,对方只需纵马冲阵,顷刻间必溃。”
刘辨满意地点点头。
仅靠图文描绘,便可得出鸳鸯阵的优缺点。
如此能力,绝非寻常的武将能有,怪不得张辽能成为曹魏响当当的将才。
“没错!”
张辽不敢相信,弘农王居然肯定地点了点头,还面带着微笑,仿佛非常赞同他的观点。
要知道,张辽说出这句话时,心中一直在打鼓,生怕一言不慎,便得罪了弘农王。
毕竟,弘农王拿出古籍阵法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张辽可以用于实战,但若是被拒绝,自然这面上会不太好。
但不曾想......
弘农王居然是如此神态。
刘辨唇角微扬,肯定地点点头:“此阵法的确不适合与北方骑兵,在旷野作战,必须要辅之以步制骑、步陷骑的策略,才能充分发挥出此阵威力。”
“这是孤拟定的步兵限制骑兵、陷阵骑兵的策略。”
正说着,刘辨又从怀中摸出一卷帛书,递给张辽道:“此阵不单单是为讨董,咱们的目光要放长远一些。”
“乱世开启,绝非董卓一人造成,他不过是压垮这世道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即便董卓死于诸侯之手,依旧会有别人冒出来,继续为祸天下。”
“一旦如此......”
刘辨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神色略显寂寥:“咱们只能以南阳为根基,向荆州、江东等地发展势力。”
“而长江以南尽皆山丘、河流,不适合骑兵鏖战,正适合水军、步军作战,届时鸳鸯阵便是一大杀器,可以助孤快速扫平反贼。”
张辽惊叹于弘农王的思虑。
自己依旧在为讨伐董卓而准备,而弘农王的思绪早已思考到了下一层,甚至更长远的规划与发展,最重要的是,对方能够提前准备,巧妙融合。
这才是上位者该考虑的东西。
他们把控战略层级,而文臣、武将负责战略实施,具体到战术层级。
张辽缓缓点头:“末将明白了,此阵确实适合荆襄、江东之地鏖战,末将会依此法训练一支兵马,不过兵器方面,还需要殿下提供。”
“放心。”
刘辨早已料到,一口答应道:“此事孤早有预料,等回去以后,便交给文若负责打造,既然是新军,不必太多,有两千人足矣。”
新事物总是要有一个适应与推广的过程。
即便,历史已经证明了它的优点,但对于汉末三国时代的人而言,终究是个新鲜事物,以少量兵马先行试验,效果不错,才能大范围展开。
某些事情张辽不便说,但刘辨总是要考虑到的。
诚如现在,刘辨话音刚落,张辽神色渐缓,拱手抱拳:“殿下放心,末将必全力以赴,争取短时间内,将鸳鸯阵练成。”
“嗯。”
刘辨点点头,轻声道:“既然士族派来的人已经降伏,训练兵马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由张司马代劳,此人勤恳,执行力强,必不会懈怠。”
“而文远你也能抽出时间,详细研习孤给你的鸳鸯阵,还有这步制骑、步陷骑的策略,只要你能领悟其中精髓,孤相信文远的将来,必不可限量。”
张辽再次拱手:“末将定全力以赴,不负殿下厚望。”
刘辨颔首,嗯了一声:“既如此,孤便回去了。”
张辽亲自送到营外:“恭送殿下。”
接下来的日子。
张辽从军中择取两千士卒,开始操演鸳鸯阵法。
铁制兵器固然简单,只需要按图打造即可。
南阳可是大汉的冶铸中心,自然不缺能工巧匠,不过数日便配备齐全。
唯一有些难度的,是狼筅手手中的狼筅。
狼筅主要材质是大毛竹,盛产于江东、荆襄地区,南阳四周并没有大毛竹。
不过......
专家已经根据狼筅的特性,选择南阳附近的类似物暂时替代。
等将来战败董卓,群雄逐鹿时,刘辨向南发展势力至荆襄,再配以真正的大毛竹,制作成真正的狼筅即可。
张辽不愧是曹魏响当当的名将。
虽然组建新军不过数日,但俨然已经熟悉鸳鸯阵核心。
又继续操练了数日,便与其余军士展开实战对抗,针对实战中出现的问题,继续熟悉与完善鸳鸯阵,使之真正内化成自己的阵法。
即便是军师联盟观摩后,也不由感慨张辽对阵法的领悟,有过实际古战场作战经验者,对于现代思维模式,同样是一种全新的领悟。
......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眨眼间。
一月的严寒悄然流逝,二月的春风接踵而来。
感受着呼呼的春风拂过面庞。
刘辨紧了紧大氅,凝望着院中随风轻摆的枯柳,它仿佛在欢迎春风的到来,庆贺自己即将迎来最耀眼的重生。
哒!哒!哒!
廊道中传来一阵疾促的脚步声。
“殿下~~”
是荀彧。
刘辨已然判断出来:“这么长时间没来,想必董卓已经放弃南阳了吧?”
荀彧点点头:“嗯!董卓派大将胡轸扼守大谷关,兵力约有八千,目前正在调兵遣将,想来是准备全力应对袁绍等诸侯了。”
“如此甚好。”
刘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这意味着,自己已经脱离险境,真正有了自主权,不必再被动挨打。
“不过......”
话锋一转,荀彧神色忧忧道:“今日,在下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刘辨细眉微蹙:“可是雒阳有变?”
“非也。”
荀彧立刻否定,解释道:“是荆州。”
刘辨猛然转身:“荆州?”
“嗯。”
荀彧点点头,一脸诧异地道:“此前殿下命在下多关注四方局势,在下便派人详加打探,豫州、荆州皆散有刺奸。”
“没想到......”
言至于此,荀彧神色悠悠:“今晨从荆州传回消息,刺史王叡竟被长沙郡守孙坚逼杀,如今此贼挟裹上万兵马,即将进入南阳境内。”
“这铁憨憨还真来了。”
刘辨眼神中闪烁兴奋。
送到嘴边的肉若是吃不到,那才叫暴殄天物。
张辽的鸳鸯阵已经初具实力,士族派来的兵马同样训练得有模有样。
如今的刘辨俨然成为一柄出鞘的利剑,正愁没有人联手,他还真就送上门来了。
哈哈!
真乃天助我也。
“殿下?”
“殿下这是......”
可能因为太过兴奋,导致分神。
荀彧察觉到刘辨面色不对,赶忙询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已经猜到荆州会出此等谬事?”
“没!”
刘辨立刻收起兴奋,神色恢复如常:“孤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郡守而已,居然敢以下犯上,诛杀朝廷钦命的荆州刺史!”
“即便此人起兵是为了讨董大义,但也不该对荆州刺史下此毒手,孤怀疑这二人有隙,杀人者实乃公报私仇,杀之泄愤。”
荀彧皱着眉,神色忧忧道:“在下以为事情没那么简单,此人既是为大义起兵,又岂会计较个人恩怨,何况王叡没有阻止孙坚起兵,孙坚却无故杀人。”
呼~~~
荀彧沉吟片刻,悠悠吐了口气:“殿下,彧有个不详的预感,诸侯讨董虽是天下大义,但恐怕会成为某些诸侯牟私利的理由。”
“距离三公书流传至今,已有旬月,袁绍、韩馥、王匡、张邈、刘岱等关东诸侯早已集结待命,可时至今日,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荀彧发出灵魂一问:“他们在等什么?亦或者,在密谋什么?”
刘辨不得不承认荀彧的判断力惊人,但他没做任何评价,只是淡然回了一句:“天下诸侯如何,孤不便评说,但孤为何起兵,却心知肚明。”
“至于孙坚?”
刘辨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他若真来讨董,孤自举双手欢迎,若是敢怀二心,孤便亲手灭了他。”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