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广成关上响起一阵沉闷的擂鼓声。
但见,城头之上,士卒攒动,城墙垛间的士兵抽出羽翎箭,搭在弦上,做出准备拉弓射箭的动作,时刻警惕着城下的动静。
广成关外。
刘辨端坐在战马上,并没有着急进攻。
他必须要等阵法布成以后,才敢发起进攻,否则对方骑兵一旦赶来,对于本军后方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报~~~”
正在这时,后方响起一阵疾促的传报。
刘辨循声望去。
但见,自家斥候绝尘而至,飞身下马,拱手抱拳:“殿下,探马传回情报,粱县有骑兵杀出,兵力约有三千。”
“三千骑兵?”
虽然,与邓芝的预测颇有差距,但好在专家与张辽制定的策略中,考虑到了一定的安全系数,不管是两千精骑也好,还是三千精骑也罢,甚至四千精骑,此阵完全可以对付。
“没错。”
斥候肯定地回答:“不过对方杀到关外三里,便没再向前进攻,而是四处打探,不知有何目的,我军探马仍在监视对方动静。”
“嗯。”
刘辨点点头:“很好,去吧。”
斥候拱手:“诺。”
此刻,刘辨的布阵虽没有完成,但已经具有了一定的防御力,城外精骑兵没有莽撞进攻,足以证明其主将是个有判断力的家伙。
这对于刘辨而言,着实不是个好消息。
毕竟......
一个骑兵主将而已,都有如此判断力,何况是对方主将徐荣。
此人能够战败孙坚、曹操,必定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恁娘的!
自家队伍里有袁术、袁忠这样的蛀虫便罢,关键还碰到徐荣这样的对手。
虽然,专家针对袁术、袁忠可能的表现,做出了相应的提防,但徐荣会不会如专家预料,现在还很难做出决定。
毕竟,历史上对于徐荣的记载,同样少得可怜,徐荣之所以会让专家记住,更多是因为曹操、孙坚的缘故,以此反衬出他的厉害而已。
这一仗!
必定不会顺利。
等待良久,军阵已成。
刘辨作为南路统帅,策马向前,冲着城头呐喊:“城关之上,可是北军徐荣否?孤乃弘农王辨,且请出来搭话。”
不多时,城墙垛间出现一个披坚执锐的中年男子,这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眉目微拧,气势凛然,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吾便是徐荣!”
徐荣望向城下的刘辨,铿锵言道:“你说你是弘农王殿下,可有何凭证?于朝廷而言,尔等全都是反贼!”
卧槽!
刘辨略有些生气。
自己还没开始劝降,结果对方竟直接扣了个反贼的帽子。
很明显,徐荣对董卓还是有些忠诚度的。
毕竟,若非董卓提拔他于行伍,或许徐荣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上中郎将,作为辽东出身的寒家子,他与董卓同样具有边郡地缘属性,从亲信度而言,徐荣更信赖董卓。
此前专家便曾总结过董卓用人的原则:
西凉籍优先>同属边郡地缘属性>中原士人1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李儒能够以中原士人的身份,走进董氏权力的核心,是极不容易的,尤其董卓生性狡黠、多疑,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
徐荣这般言语,已经证明刘辨接下来不管如何浪费口舌,恐怕都不会产生任何作用。
不过......
即便如此,刘辨总是要撒撒心头的火气:“尔等作为已故大将军麾下将领,居然助纣为虐,为祸天下,难道这心不会痛吗?”
“董贼匹夫杀害雒阳百姓时,尔等作为雒阳守军,可曾想过,自己此前拼命守护的天下,就这样被外人随意作践,尔等不会心痛吗?”
城头上,徐荣声如洪钟,愤怒回怼:“我等效忠的只有陛下一人,非是丞相董卓,如今来广成关镇守,同样如此。”2
“难不成......”
徐荣同样有理有据,冷声喝道:“让我等舍弃雒阳城中天子,与尔等反贼一起吗?且不论你身份真假,即便为真,我等效忠者,亦只有陛下一人。”
果然!
徐荣是没办法劝降的。
刘辨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旋即勒马转身,返回阵中,轻轻挥手:“攻城!”
咚!咚!咚!
队伍后方,十面碾盘大小的金鼓,依次排开。
抡槌的魁梧汉子,撒开膀子,奋力槌击鼓面,发出震天彻地的响声,密集且节奏分明,宛如春雷滚滚,震耳欲聋。
“杀~~~”
浓郁的喊杀声接着响起。
袁术、袁忠的兵马,宛如潮水一般,涌向城池。
城头上,徐荣指挥若定,漫天的箭雨铺天盖地倾泻而下,袁术、袁忠的兵马宛如割麦般倒下一茬又一茬。
即便是身旁大将张辽,也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北军出身的统帅,此人对于战场攻势的把握,实在令人惊叹!我军的攻势竟完全被对方压制。”
“该死!”
张辽皱着眉,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对方弓弩手的素质同样远非常人可比,即便是漫射,依旧把控得相当到位。”2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同样作为三军主将的张辽,自然时刻关注对方的能耐。
此一战,张辽目光炯炯,眉头微蹙,明显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这是从士兵素质,到主将指挥能力的,全方面压制。
雒阳北军,不愧是大汉帝国最精锐的兵马!
这不单单是说士兵,更言其统兵将领,若非精通兵法者,可能连个司马都当不上。
可惜......
如此强悍的队伍,居然归顺了董卓老贼,简直岂有此理。
更要命的是,在对方缜密的防守策略下,二袁的进攻颇为不顺,惨不忍睹的死亡代价,让二袁麾下将士各个胆战心惊,避之犹恐不及,又岂敢再战。
才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二袁军中便有后退者、懈怠者,数不胜数。
当然,徐荣的反击策略厉害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袁术、袁忠原本便没有攻城的想法,他们的本意不过是要拖延。
可即便如此,袁术、袁忠眼瞅着自家将士接连倒地,依旧心痛不已,毕竟削弱的可是他们自己的力量,其余诸军纹丝不动。
这一幕,顿时令直播间网友兴奋起来:
“哈哈!专家这是把袁术当炮灰的节奏?”
“干得漂亮!谁让他俩那么贱,活该受虐。”
“徐荣可是能战败曹操、孙坚的大将,对付袁术,简直是吊起来打。”
“袁术表示,自己已经哭死在茅房,才八千兵马,怎么够打?”
“辩爷,你还是小心些吧,袁术这家伙不会甘心的。”
“没错!是这样的。”
“......”
其实,不单单网友预料到了,便是刘辨自己,也有这种预感。
袁术何等小气之人,即便拿二袁性命要挟,充其量也只能短时间内压制。
一旦他做出了相应举措,不管到不到位,便有了抵赖推脱的借口,恐怕熬过了今日,这小子就会彻底爆发出来。
唯今之计。
恐怕只能乞求陈王给力些了。
刘辨扭头瞥向陈王刘宠,但见其双眉紧蹙,铁拳紧握,一双朗目中闪烁着淡淡的凶芒,似乎对于袁术的表现,同样很不满意。
徐荣的进攻节奏固然厉害,但二袁兵马的胆怯,同样显而易见。
作为一个敢与声势浩大的黄巾拼命的诸侯王,刘宠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眼瞅着袁术兵马已有溃败之势,他毫不犹豫地勒马而出。
苍啷~~~
他拔剑出鞘,怒指前方,声嘶力竭:“本王奉命督战,临阵退缩者,斩首;一人退却则一人斩首;全队退却则队长斩首;队长殉职而全队退却,则全队斩首;”
“尔等全都给本王冲上去!”
刘宠手持长剑,勒定战马,随手凌空一划,铿锵喝道:“以本王为准,划地成界,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
哗啦~~
陈王亲卫军立刻上前,以其为中心,左右两侧依次排开。
他们身穿战甲,腰悬利刃,站在陈王两侧,不动如山,气势凛然。
前方有兵怯生生逃回,亲卫军拔刀怒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
声如洪钟,响似雷霆。
这一声吼!
愣是把前方胆怯者吓得胆裂魂飞。
他们瞥一眼陈王亲卫,又瞅一眼广成关,后退必死无疑,前进尚有生机,虽然不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杀~~~”
喊杀声再次洪亮。
二袁的兵马被动发起一轮冲锋。
与此同时,陈王刘宠勒马向前一步,再次勒定。
与之平行的亲卫军,齐刷刷向前一步,依旧是严阵以待,不动如山。
陈王如此行事,再次让直播间网友兴奋起来:
“卧槽!还能这么玩?陈王有两下子啊。”
“真不知道袁术现在是什么表情。”
“哈哈!估计气得快吐血了吧?”
“陈王干得漂亮,就得这么玩他!”
“陈王:四世三公又如何?本王打得就是四世三公!”
“哈哈哈!”
“......”
不仅仅是直播间网友,便是刘辨本人,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刘宠这家伙够狠的,居然在压缩袁术兵马的活动空间,以此来倒逼对方强攻广成关?
有点意思啊!
刘辨试着扭头瞥向袁术。
但见......
袁术虽然端坐在战马上,但腰杆笔直,双目圆睁,唇角肌肉不停抽搐,握着缰绳的手正微微颤抖,俨然一副强压怒火的表现。
袁术试着回头望向后方。
计划中,粱县方向的骑兵一直没有出现,别说来回飞驰的战马,便是一根汗毛都没见到,袁术心头腾得升起一腔怒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原本以为强攻城池,多少能偷点懒,即便不成,也总比直面骑兵的弓箭袭杀、冲阵,要强上百倍。
但不曾想!
粱县方向的骑兵压根就没有出现,弘农王的兵马虽严阵以待,但却毫无伤亡,对比之下,袁术心如刀绞,不停滴血。
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该死!”
袁术暗骂一声,双眸凝望着广成关。
已经足足强攻了两个时辰,自家士兵愣是没有人能冲上城头。
攻不上,又退不下。
袁术不由暴怒,低声咒骂:“这该死的弘农王!该死的徐荣!难道全都跟我过不去吗?弘农王还自罢了,徐荣在粱县的骑兵,怎的还不出现?”2
“公路勿急。”
一旁沛国相袁忠赶忙宽慰道:“或许对方是在寻找战机,毕竟咱们后方的布阵非常严密,若是鲁莽冲阵,恐怕将是全军覆没。”
“在下以为......”
袁忠深吸口气,皱眉沉思:“这倒是证明了徐荣的指挥才能,否则粱县骑兵真杀过来,孰胜孰败,犹未可知。”
呼~~
袁术这才松口气:“但愿如你所言。”
袁忠轻声道:“别急,咱们再耐心点。”
轰隆隆~~~
话音刚落,一阵浓郁的地动声响起。
众人齐刷刷向后帐外。
但见,远方的视野尽头,一道由烟尘组成的洪流,正向着广成关方向,滚滚而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烟尘中的骑兵由远及近,乌泱泱奔袭过来。
袁术内心狂喜,暗自兴奋。
烟尘激荡,铺天盖地,宛如洪流;
地动轰隆,震天彻地,更似雷霆!
如此恐怖的动静,想来对方骑兵不少,这回该轮到弘农王受挫了吧?
可是......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当漫天的箭雨倾盆而下时,委身在拒马枪阵后的士兵,扛起盾牌,组成一道严密的屏障,将漫天的箭雨尽数格挡下来。
旋即!
骑兵没在继续冲锋,而是迂回向侧后,继续一轮箭雨漫射,当箭矢再次被轻易格挡后,对方依旧没有冲锋,转向另外一侧,继续箭雨漫射。
如此漫射了三、四个方向。
粱县方向奔来的骑兵,居然放弃了冲阵,乌泱泱地滚了回去。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射两波箭矢,装一波失败的逼,便逃之夭夭。
望着灰溜溜遁走的骑兵,袁术气得面皮发鼓,唇角肌肉不停抽搐,眉目之中,怒火翻腾,一双眼珠几乎瞪爆:
“这怎么......”
袁术怎么也不敢相信,堂堂北军精骑,竟如此拉跨:“怎么又走了?该死的北军骑兵,莫非是胆怯了?”
真胆怯了?
呵呵!
别人不懂,但深谙骑战的张辽,却是缓缓点头,暗自称赞。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