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山羊坳的路上。
烟尘滚滚,宛如洪流。
队伍越过一个弯路。
韩当毫不犹豫,再次下令:
“弓箭准备。”
众将士齐齐捻弓搭箭,身子在战马上一百八十度扭动,将宝雕弓斜举向天,目光掠过烟尘寻觅随之而来的狼骑。
“放箭!”
嗖!嗖!嗖!
一波箭雨骤然袭来,令方才转过弯,视野尚未全面打开的狼骑,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波贵宾级的箭雨套餐。
虽然,屡次三番如此,已经让狼骑有了明显的提防,杀伤效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却令其速度大幅度降低,有效的压制了其进攻节奏。
“快!”
韩当厉声呼喊:“目标山羊坳,全速前进。”
其实,韩当原本只是想引誘一部分骑兵追杀,但不曾想,吕布这小子太容易上头,仅仅一波对阵猛冲后,便率领全部的狼骑,不死不休地追杀。
疯了!
吕布简直疯了!
要知道,穿越山羊坳以后,他们距离大谷关便不远了,狼骑相当于从广成关,一路追到了大谷关,即便是骑兵,这中间也有数个时辰的距离。
如此毅力,便是韩当都不由地为之惊叹。
倘若不是有张辽、孙坚、刘宠三人负责断后,可能他们支撑不到现在,便会被吕布强悍的个人武力冲溃。
真的太凶残了!
轰隆隆~~~
地在动,山在摇。
韩当引兵再次转过个弯,当他准备弓箭袭杀,压制对方进攻节奏时,赫然发现,马鞍下的箭囊已经空了。
“该死!”
韩当暗骂一声,扯着嗓子呼喊:“尔等可还有箭矢?”
四周骑兵纷纷回答:“没有了。”
“我也没有了。”
“全都打光了。”
“怎么办?”
“......”
韩当迫不得已,嗞着钢牙:“全速前进,直奔大谷关,与殿下汇合。”2
众将士齐声山呼:“诺。”
途径山羊坳时。
隐约之间,仿佛有声音在呼喊。
韩当听觉敏锐,举目望向两侧土坡。
但见......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侧身在一颗树旁,冲大军招手欢呼。
是鸳鸯军邓芝!
韩当扭头望去的同时,邓芝同样发现了自己。
他扯着嗓子呼喊,更将手比作刀状,横在脖颈。
虽然,邓芝的声音淹没在了马蹄声中,但韩当还是在第一时间,猜测到了对方用意。
他试着仔细寻觅,果然在树林中,发现了鸳鸯军专属兵器,狼筅的痕迹。
没错!
邓芝已经设下了埋伏。
他要在这山羊坳中,将狼骑一网打尽。
韩当不停点头,示意邓芝,自己已经明白。
毫不犹豫。
韩当厉声下令:“快速穿越山羊坳,给鸳鸯军创造伏击条件。”
全军将士更是士气暴涨:“诺。”
当下,众将士快马加鞭,速度竟比之前更快。
轰隆隆~~
啼声隆隆,滚滚而去。
邓芝唇角微扬,暗自佩服韩当的领悟能力。
真不愧是有十余年作战经验的老将,只需要稍加示意,便可心领神会。
望着乌泱泱驶离的骑兵,邓芝耐心地等待其全部通过。
忽然!
后方响起一阵金铁的撞击声。
烟尘中,张辽、孙坚正与吕布纠缠厮打。
陈王刘宠则在骑马射箭,一石弓接连张拉,左右飞射,但凡有骑兵想要突袭张辽、孙坚,必会有箭矢迎面突袭,或是逼退,或是射杀。
实际上,这批精骑数量约有数百,只是在不断的追杀过程中,被韩当、刘宠射杀得仅剩数十精骑而已。
他们距离前军韩当约有七八丈,距离后军狼骑大队却足有数百丈远。
邓芝惊叹吕布的神勇,更于心底暗暗嘲讽他的愚蠢。
逞个人勇武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
你一个人再强,三军若败,又有何用!
殿下总结的的确不错,狼骑是模拟狼群作战,只要能干掉狼王,其余云云,不足为惧,可若奈何狼王不得,麾下的狼崽子,那可是能要命的存在。1
望着逐渐飞驰离开的队伍,邓芝心下暗喜。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铿锵下令:
“快,布铁蒺藜阵!”
呼!呼!呼!
一袋又一袋的铁蒺藜,宛如天女散花般丢入狭道。
虽然,这铁蒺藜阵不过只有十余丈,可狼骑一旦踏入,必定会产生混乱。
邓芝需要的不是杀伤力,而是让狼骑处于绝对的混乱中。
只有这样,他才能趁乱下手,对狼骑发起迅猛进攻。
弥漫的烟尘,遮挡了狼骑的视野,直到成百上千袋的铁蒺藜丢尽,依旧没能发现前方地面上多出的尖锐之物。
诸如铁蒺藜、刺球、茅针、鹅项、菱角、皂角之类的小型陷马器,成本低廉,在使用时只需大面积签插、撒掷于地面,便可针对马蹄,起到一定的伤马效果。
根据马蹄的生理构造,蹄底的角质层相对比较薄弱,只要铁蒺藜能刺穿蹄底的角质层,便可扎入其皮下组织,产生疼痛并造成伤害。
由于董卓麾下大多数是骑兵,因此在南阳时,刘辨便派人针对性,制造了大量的铁蒺藜,以布袋收纳,众将士随身携带,以防止骑兵追杀,亦或在关键时刻,限制对手,发起反攻。
轰隆隆~~~
后方的狼骑排山倒海而来。
当前军踏入铁蒺藜阵的那一刹那,希吁吁的马鸣声如惊雷般平地乍起,即便是在山坡上隐匿的邓芝,透过声音,都能感受到那股钻心的剧痛。
放眼望去。
铁蒺藜阵中的狼骑尽皆马失前蹄,摔倒在地,后方奔来的战马来不及闪躲,一个接一个地撞了上去,宛如大型车祸现场般,惨不忍睹。
趁此机会。
邓芝毫不犹豫地下令:“动手!”
嗖!
响箭升空。
两侧山坡上站起大量的士兵。
他们操起弓箭,冲着下方的狼骑,便是一阵攒射。
鸳鸯阵中没有设置弓弩手,是因为明代已经使用火器作战。
阵中的长枪手和钗钯手,分别在长枪和钗钯上装载着火箭,作战时先出阵前发射火箭,然后再退入阵中,他们兼职了弓弩手的位置。
但在汉末三国时代的背景下,还没有生产出火器,刘辨只能命人随身佩戴弓弩,暂时恢复弓弩手的功能。
两轮箭雨袭杀过后,已经引起了随后赶来的狼骑注意,此刻继续以弓箭射杀,效果已经大打折扣。
这一点,邓芝非常清楚。
因此。
他毫不犹豫,铿锵下令:
“冲啊!”
“杀—!”
众将士齐声呼喊,士气暴涨。
他们收起长弓,换上专属的兵器,以三才阵方式,居高临下,迅猛俯冲,宛如猛虎下山,对失去狼王庇佑的崽子们,展开凶残的屠杀。
“有埋伏!”
“小心左右!”
“......”
狼骑中响起一阵歇斯底里的指挥声。
身经百战的狼骑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占位。
不过......
速度更快的。
是一路俯冲下来的鸳鸯军。
邓芝手持一杆战矛,率领本部精锐小队,迎着狼骑便冲了过去。
呼~~
就在他即将杀到狼骑前时,对方的战矛冲着面门便扎了上来。
邓芝侧身闪躲的同时,身后的镗钯呼啸而至。
铛!
一声清脆。
精准地将狼骑的战矛磕开。
与此同时,邓芝垫步,向前猛地一冲,掌中的战矛宛如出海的蛟龙,噗嗤一声,精准的刺入对手的心肺。
跟着,他右手猛地一抖,诡异的力道,顺着矛杆传至矛头,轻易拔出矛头的同时,将战马上的尸体甩飞出去。
呼!
与此同时,左侧的狼筅大力猛挥,将从另外一侧刺来的三支长矛,尽数拨开,保护好主攻手邓芝的同时,又给他创造出了绝佳的出手时机。
噗!噗!
邓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电光火石。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距离最近的两个狼骑士兵,便被一矛刺中心口,一矛捅入喉咙,尽皆是要害部位,当场一命呜呼。
.....
鸳鸯军士兵打得就是一个配合。
邓芝深谙此法,全军操练纯熟,配合默契。
一时间,竟杀得并州狼骑尸横遍野,血水飞溅,断肢残臂,四下乱飞。
原本就已经中计,深陷重围的并州狼骑,此刻更加慌乱,只能疲于招架,断无还手之能。
当然!
最为重要的是此间地形。
两侧土坡,地势较高,中间狭道,八弯九曲。
极其利于鸳鸯军这样的精锐步兵作战,而不利于狼骑这样的兵马冲锋。
彼消己涨之下,狼骑遭此一败,自然是理所应当。
不过......
当后方响起凄厉的马鸣声时。
正在苦于鏖战,不能摆脱纠缠的吕布,猛然一怔。
他一矛磕开孙坚刺来的马槊,旋即反手一撩,铛的一声清脆,架住了张辽的马槊,趁此机会,他回头瞥向后方,心中惊骇如滔天般扬起。
希吁吁!
更要命的事情接踵而来。
韩当率领的骑兵,已然停止败逃,正在勒马转身。
一旦令其完成后队变前队的列阵,对于并州狼骑而言,将会迎来一场恐怖的灾难!
吕布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扯着嗓子呼喊:“撤!快撤!我来断后!”
杀不过去,不代表退不走。
吕布猛地用劲儿,再次磕开张辽兵器的同时,虚晃一矛,逼退孙坚,勒马转身便走,与二人拉开一段距离。
惊恐的狼骑精锐纷纷拨马转身,冲着后方战马,纵马飞驰,等到了跟前时,才发现地上零星散落的铁蒺藜。
很明显。
这是他们驶离此处时,方才布下的。
距离不长,数量同样不多。
但对于并州狼骑而言,却足以致命了。
“快!”
宋宪当机立断:“速速下马,趁贼子尚未完成变阵,蹚过这段。”
身旁狼骑纷纷应声,急急下马,脚贴地面,牵马步行,飞快向前蹚路。
在其身后,宋宪等精锐尽皆弓弩在手,时刻警惕来自两侧的突袭。
锵!锵!锵!
吕布一人酣战孙坚、张辽,丝毫不落下风,愣是给宋宪等人强行撑出一条退路后,方才且战且退,大声呼喊:
“快撤!”
“撤!”
与此同时。
韩当的兵马同样完成变阵。
一路溃逃的他们,此刻战意高涨,操起手中的战矛,冲着狭道中的狼骑,发起了最为迅猛的进攻:
“杀~~~”
一声令下。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战场。
乌泱泱的骑兵宛如洪流涌来。
正在鏖战的狼骑吓得脸都绿了,一个个勒马转身,慌张纵马,不顾一切地想要逃出死地,碰撞、踩踏、自相残杀之事,接连发生。
吕布眼瞅着难以扭转败局,他暗自嚼碎一声,当即勒马靠边,急勒缰绳的同时,猛一夹马腹,赤兔宝驹昂首一声嘶鸣,跃上土坡,向后飞掠。
“该死!”
孙坚凝望着逃走的吕布,气得龇牙咧嘴,暴跳如雷:“吕布这厮若非有赤兔马,此一战必死无疑,真是太可惜了。”
“行了。”
张辽丝毫不关心吕布如何,他双眸聚焦在溃败的狼骑身上,心中狂喜:“别管吕布如何,速速突袭,能杀多少,便杀多少!”
孙坚横槊在胸,汹汹战意于双眸闪烁:“正有此意!”
张辽抖擞精神,拍马舞槊:“杀~~~”
二人一左一右杀出,冲着正在溃逃的狼骑腚眼子,猛地捅了上去。
痛打落水狗,正在今朝!
锵!锵!锵!
金鸣炸响,星火迸溅。
眨眼间,并州狼骑死伤无数。
张辽见大局已定,勒住战马,冲邓芝大声呼喊:“伯苗,这里交给你来处理,我等自去广成关支援。”
邓芝一矛戳死个狼骑,大声回应:“张将军自去便是,此处交给末将!”
张辽大喜,猛一招手:“弟兄们,随我支援广成关。”
众骑兵呼喊:“诺。”
张辽引骑兵离开后,邓芝率领鸳鸯军兵马,展开对狼骑最后的清扫工作。
忽然。
一个声音自背后响起:“司马,弟兄们遇到一伙贼人,怎么也拿他不下,您快去瞧瞧吧。”
是邓鹏!
邓芝一下子判断出来,他猛地回头望去:“什么?还有鸳鸯阵拿不下的贼子?”2
邓鹏飞快点头,急匆匆道:“弟兄们被此贼反杀了十多人,若非咱们人多,将其围困,此贼早已从土坡遁走了。”
“好个贼子!”
邓芝闻言暴怒,当即大手一挥:“走,且去瞧瞧,到底是何人,竟有如此本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