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听好了,这可不是我不识好歹,要是在城中,都不用你驱赶我早就跑掉了。
我的性命可一点都不会比你便宜,万一我也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迷路了,别说救兵没搬回来,我在这里被狼吃了你都不知道。
而且因为你这个败家子,我带出来的药都被用来供养你这个千金之躯。
所以,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要是我一个人下山,还不小心死在路上,就是做鬼都会缠着你,等着做一辈子的噩梦吧!”
苏令仪压着嗓子警告着慕容泽。
慕容泽撇开眸子,不去看她。
他早就知道此次一行会有很大的收获,也有很大的风险。而这样的收获,远超过他的风险。
可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身上会有蛊虫的可能性……却从未在他的选项范围之内。
这两份意外彻底地打破了他原来的计划。
不找苏慕辰,那她就有曝露身份的危险,可去找,他们却又无从查起。不管如何,他们都是被动的。
若勉强找到一个可行性的路子,却又会被对方所否定。根本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正是这个意外,让他迟迟给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沉思良久,慕容泽眼中尽是感慨,看向苏令仪,只有一抹苦楚能回应他此时的郁结。
“那你说,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苏令仪最厌烦的就是碰见这种难以抉择的事情。
挠了挠有些炸毛的头。用力的深呼吸两口,平复着自己有些焦躁的心情。
“停,你也别和我扯什么前因后果,咱们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丢出去。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
活着重要还是死了更重要?”
“活着。”
“这不就得了?只有活着才有未来,咱继续待在山上,只会是死,现在我们是飞鸟尽良弓藏,下山还能搏一搏出路,能为之一搏,为何不去试?”
凝视着苏令仪那双格外认真的双眼,慕容泽却又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在得知苏慕辰和苏令仪的性命有可能会被捆绑在一起后,她现在的想法无疑是冒险的。
但,正如她所说,与其两个人一同死在这里,还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会有一个,他们想要的……答案?
“好,那便听你一回。”慕容泽达到。
“嗯……你真的被我说动了?你没骗我吧?”苏令仪不敢置信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烧坏脑子啊?
还以为要扯上个把时辰才能说通他,没想到慕容泽会这么爽快且果断地答应自己,这反而让她有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毕竟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不得不做他白嫖的打工人,突如其来的下克上,倒是让苏令仪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本王像是那么不听劝的吗?”慕容泽撇眼看她,不由得失笑道。
“你非要这样问我的话,那我肯定要说是了啊。毕竟之前我干啥事情,你都老数落我。这么冒险的事情你都这么轻易地答应我,那我当然会以为这是不是太阳从西边爬起来了……”她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都没什么底气。
其实硬要说,她心底对慕容泽还是有些犯怵的。
不能说是排斥性的怵他,应该是说对比性的怵他。
就像是检查错题的老大哥,生怕被他抓到错处一般。
这回见他都同意自己,那不就是和老大哥考一张卷子,偏生自己还考过他一样的离奇嘛?
“你也知道你的想法冒险?本王平日做事,关乎北境民生,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自然是慎而又慎。若非戏子到了这种退无可退,本王会答应你这将性命交于天命的鲁莽做法?”
湛禾曾经和她说过:越是位于高位之人,心思就越是深沉。做事往往也会束手束脚的。
如此谨慎,同样也有可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差错。
但她从未在慕容泽的身上见到这种高层人士会有的谨慎。做事从来都是一气呵成,完美收官。
就拿五年前她私自出逃的事情来说。她将福安县的事情透露给慕容泽手头的兵,就是想用这件事拦住他,让他别再追自己。
没多久,她果然在小县城听到慕容泽亲自组织军队带着工部侍郎去到衢州治理水患的事情。
修水坝,安民家,开篷施粥,医治难民不说,还顺道给他们找了份修水坝的工作。
这么多事情,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水患就彻底的被他肃清。就连治安求职的问题也被他完美地解决掉。
都以为忙成这样会顾不到她的,然而……看看后续,都逼得他跳崖了,那能是顾不到吗?
她一直都归功于慕容泽他才思敏捷,聪慧过人。才能有这样的结果。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慕容泽说下这样的决定有多么的不容易。
似乎他肩上的重担也露出了冰山一角,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也让她看到了背后的艰辛。
苏令仪安慰般,拍着他的后背:“真是为北境操碎了心啊,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把自己绷得那么紧的。”她声音轻柔得像是一阵摸不着的风。
好似下一个就转瞬不见。
从来都不疲倦为何物的慕容泽,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发黑。
似乎眼前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任由自己的额头落在苏令仪的肩膀上。沉沉的闭上了眼。
他想……他确实是累了。
轻柔的摸着慕容泽的后脑。
下意识的举动让慕容泽呼出的热气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才察觉到自己的举止有多么的古怪。
“额……别介意,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么为国为民,劳心费神的还要多少头发……”
她眯起眼,可等了良久,耳边始终没有慕容泽的冷茶热讽。
她尴尬地睁开一只眼,却见慕容泽早就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而他的眼角下,透着青色的倦怠。看着他,苏令仪脑海里一片空白。
指尖传出的炙热,让这个冬夜不再难熬。
轻轻地拍着他宽大的背脊。
千万言不知从何处说起的话,只化作了六个字:
“慕容泽……辛苦了。”
五年前,百忙之中还抽空顾及到我,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