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慕容泽邪肆蔑笑。
“若本王没记错的话,刺客偷袭大理寺之时,正巧碰见东宫羽麟卫和皇城禁军,若要论伤亡……死的皆是偷袭刺客,张大人如此这般,莫非是有什么亲信死在羽麟卫或是禁军手中?”
“不过还请张大人放心,本王差点死于刺客之手,本王比谁都更想查清这件谋逆造反的真相是什么。这个案子,倒是不劳烦张大人操心了。”
想要一个交代?他们又能有什么交代?
无非是想借自己之口给薛家一个能反击的机会;
给皇家一个能蚕食苏家的借口;
让苏家尽早献祭一个死者。
就是那么简单。
所谓的为国为民,皆是冠冕堂皇。
“行了,这件事非卿自有安排,你们也不必一直揪着不放。”
皇帝出来说了句拉偏架的话后,便问向赵阔:“再过三日便是西山围猎,赵阔!随行列队由你全权负责。可不要出差错了。”
赵阔走出几步,抱拳跪地:“臣,谨遵圣旨!”
看了一眼,满朝蛰伏的老狐狸,皇帝面色也好看不起来。肃厉着脸,便退了朝。
“非卿,你今日还真是不同凡响啊。闭口七日,这一开口便如雷轰顶。”东宫内,慕容御悠闲地沏着茶,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宛若墨画。
“可惜,舅父过于着急,沉不下心来。令孤甚是难办。”
慕容泽接过慕容御沏好的茶,品抿一口茶,一脸无动于衷。
“又在你面前,说我像是一批孤狼,只顾着填饱自己的肚子。”
“虽然没你说得那么难听,却也大差不差了。”慕容御无奈地摇摇头,又道,“孤怎么感觉你这次伤好有些大变样?
以往在朝堂上,你可是不会理会张大人这样的质问,怎么今日突然一时兴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质疑起他了?
你可别忘了,他是父皇的人。”
“是又如何?安康现在还不到死的时候。”慕容泽嗤笑间,捏碎了茶盅。
见慕容泽一脸阴沉,慕容御立刻就想到了什么。白日,从慕容泽那尖锐的话语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
——岳潇潇。
在苏相寿宴和秋宴中,那个女人几乎就是用着相同的话语,用着几位简单和凌厉的口吻,将人往深渊里头拉。
但他却莫名不想提醒慕容泽。而是饶有兴致地支着脑袋问道:“说吧,这两日都听到点什么动静?让你气成这样?”
从慕容泽这浑身飘着的酸味,慕容御敢笃定——这和正事没什么关系,多半是出自他私人情感。
慕容泽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倒着茶水。在眼角余光看到生六身影的一刹那,他冰冷阴翳的神态就又阴沉了三分。
这细微的变化全被慕容御看在眼里。
生六见到慕容御并没有避讳,而是当着他的面将逸儿今日在靖王府的一言一行转告给慕容泽。
“说来小世子这两日心情格外的好。”
生六说完,慕容泽的脸,就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自打慕容泽躺板板以后……嗯,或者该说是岳湛禾来了之后,逸儿就几乎快要住到靖王府上去了。
他每天一回来,嘴巴里不是姨母就是湛禾叔叔。
昨日,他还听到逸儿当着他说:“湛禾叔叔那么照顾姨母,看着好登对。”
他听完心肺都快要被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逆子给气死了。
“怎讲?”慕容御全然不顾慕容泽黑得如煤炭一样的脸,忍不住问道。
“回殿下,是靖王府的那位岳公子和王妃娘娘带着小世子去游湖了,前些日子,王妃娘娘不常在府,小世子每每拜访都扑了个空,今日,王妃娘娘说是补偿世子殿下,就带着世子去吃了江南水乡那边面点师傅做出来的新奇糕点。
一时贪玩,这才晚了半个时辰回来。”
“一心玩乐,不思管教,惰于习武,本王真该抽他两棍子。”慕容泽说道,又捏碎了一个茶盅。
慕容御无奈的笑笑。
他这是想抽逸儿呢?还是想抽那个岳公子呢?
生六跟在逸儿身边时常进出靖王府,自然是知道苏令仪和岳湛禾在府中的一举一动。
可听到苏令仪这三个月几乎都和那什么岳湛禾粘糊在一起,他就捏破了好几个药碗,现在听着生六说岳湛禾又带着自己儿子去什么地方逛以后,他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他压根就没有任何能见苏令仪的理由。
尤其是现在这个局面。见她无异于是拉她下水。
现在的慕容泽,就是一个点燃引线的炸药,谁碰谁死。
白天的那位张大人,毫无疑问是撞枪口上了。
可悲啊。
于是乎,慕容御就看着慕容泽挂着和以往一般无二的阎王脸。挨到了西山围猎。
赵阔为这围猎之事筹备了三个月之久。虽然是个从未参谋过此事的大老粗。
可在殿前指挥使的参与下,赵阔这出行的仪仗做得还是有声有色的。
天才刚刚破晓,长长的车马仪仗队就在无数百姓的瞩目下,从大道传信。
靖王府的马车内,坐了三个人。
但苏令仪的注意力并不在两个孩子身上,而是放在马车外。
神情看上去多少有些不正常。
马车行了一炷香,苏令仪终究没忍住,掀开车帘往外一看。
她如寒月清泉般的皓眸于半帘隐约透出。看了看跟在马车旁边,比其他侍女略微高出半个脑袋的侍女。
爬在窗户边,悄声地笑问道:“我说小岳岳,你就算想去猎场也没必要这样牺牲自我吧?你看看你,周围那么多人都盯着你看。”
“你懂什么?本座姿容艳丽,被人多看几眼,不算过分。”岳湛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反正就大咧咧地扬着他那张妖异绝美的脸,走在马车后。
不知怎么的,岳湛禾突发奇想地要和她一道去西山。但因为禁军护行,她也带不了护卫,只能带随行的侍女。
所以岳湛禾再怎么想去,也只能……着女装。
她起初用女装呵退岳湛禾的,没想到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丫鬟衣服往里头一套,就跟着她出门。
压根就不想想,就他那身气度,就算不是当朝宰执也该是九五之尊,现在跟在她身边,实在是太诡异了。
何况他长得也不难看,着寻常布衣,插两个小簪花,凌厉的眉眼不显男相,反而多出女人的英气美感。
要不是他那四舍五入快一八零的身高,苏令仪还能勉强算他是个完美的打扮。
奈何这大块头又不能缩小,以至于这一路上,他其实都屈膝走着。
虽然瞧着辛苦,但是苏令仪就是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