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湛禾没再多说,只是叮嘱苏令仪几句后,便匆匆离开。
是夜,苏令仪一个人蜷缩在草席上,深思着岳湛禾白天的话。
看着那块赫绮软玉,苏令仪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给我啊?”
“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明明之前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因为十六夜这个知己的话,所以就付出至此?
对他来说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苏令仪想不明白。
人于世间游走,总归是要为了利益。不论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多是如此。
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就越是在乎即得的利益,对看不到的未来尤为厌烦。
他肯定是有所图谋!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质疑慕容泽做事情的动机了。
带着困惑直到深夜,苏令仪这才缓缓睡去。
……
天还没亮,寻常商贩便开始小声地讨论着昨夜的恐惧。
“你昨晚也做梦了?梦见靖王府的那个小郡主了?”
“何止昨天晚上?自打那小郡主被气死之后,我眼睛一闭上就会听到小郡主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还非要说我为什么要害死她?”
两个摊贩低声念叨着。
食客听到商贩说的这些话,不由得讽刺道:“这就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天我可是看见了啊!你张老三!直接拿石头去砸那个小郡主!
人家郡主是什么人?千金之躯,怎么能是你这等货色可以欺负的?我看啊,那是小郡主来找你索命的。这两天,陆陆续续的,被梦魇着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小郡主确确实实是被你们给害死的。”
两商贩面面相觑,胆战心惊地瞪了他一眼。
“你别胡说!这不是我干的。我是不小心把石头给踢过去的。怎么能算到我的头上!”
“别人也就丢点鸡蛋臭叶子,你倒好,连石头都扔,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没人逼你说吧?依我看小郡主的死和你脱不开干系!你别想那么轻易的就逃离!”
“你!她不是我害死的!”
“证据呢?张老三,你现在可是背着一条人命啊!你还怎么能理直气壮地和我说……你没动手啊?你觉得佛祖会承认吗?”
“你给老子滚!老子不做你生意了!”
张老三恼怒地将食客的面前的云吞端走,倒在渣斗内。十分晦气冲着他吐了两口口水,推着自己的小车子就走了。
那食客瞧出了商贩的心虚只是幸灾乐祸的笑笑。大摇大摆地从张老三的面前离开。
然而,这样的画面全京城不止一处。
每隔两三条街,这样的场面还会再度上演。
这也不能怪京城的人浮躁。
关于靖王府的小郡主被京城老百姓气死这件事,这些天可闹得是沸沸扬扬的。
尽管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熄火了事,奈何那日去过靖王府的人都在一定程度上会做着噩梦,这下子没去看过的人都有些疑神疑鬼。
进京的和尚和道士也愈发地多。
没去闹的吃瓜群众也纷纷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看着那些个已然和这件事情有所接触的人。
“姐姐,你说……要是都没发生,他们还会不会如此?”琅婳站在屋檐上,看着这一出出的闹剧。
感慨地看着玲珑。
“口诛笔伐是不会停下来的,就算再来一次,他们也依旧会选择相同的路。没有小姐这次,也会有下次。
况且……真要等堤坝决堤的时候,已然太迟了。可世界上会决堤的堤坝,又何止这一个呢?”
玲珑冷笑着看着那些推卸责任却无人自我反省的百姓。
只觉得又荒诞又好笑。
“走吧,明日好戏要上演了。”
琅婳回头看了看那些个普普通通的脸。
只觉得治国者一味笼络知识,塑造一个个没有主见的傀儡不知是何居心。
像极了指哪儿打哪儿的火铳。
“掌权者还真是喜欢指使这种愚蠢的人啊。”
琅婳笑笑,跟上玲珑离去的脚步。
其实……她也不例外。
御书房内,慕容泽正和建安帝相互对峙着。
连吴席也罕见地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屋外。
“听轩儿说,昨日晚上你便回来了?”
建安帝凝视着他。
“是。”
“朕听说你一回京便直奔大理寺。可有其事?”
“是。”
建安帝紧缩眉头,质问慕容泽:“朕不是说了,靖王妃之事不用你来插手吗?”
“哪怕是死了一个人……也是如此吗?”慕容泽质问道。
建安帝放下沾着朱色的判笔看着他:“死人?谁死了?”
“靖王府上的小郡主。父皇忘了吗?”
“何时发生的?”
“就在靖王妃被送至京城的那一天。被众多百姓围在王府门口,活生生被气死的。现在小郡主还躺在王府的棺材内。”
建安帝沉默了。
面对慕容泽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他微微蹙眉。
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那丫头死了确实是可惜,朕深表痛心,可这种事情,你说朕能怎么办?”
慕容泽冷笑道:“都说杀人偿命,南阳公府是死了个人,没在有证据证明是靖王妃的情况下,越俎代庖,跨过大理寺之门,擅自将靖王妃关押进刑部。一年前,父皇亲手将整个大理寺交付于儿臣手中。
虽说没将陈年旧案翻供,却也对得起全北境的子民。
可现如今,您将南阳公的案子交给苏尚书,还任由其损害靖王妃的名誉和尊严,这就是一代帝王该做的事吗?”
建安帝隐隐有些恼怒:“老三,这就是你和你父皇说话的态度吗?朕日理万机,怎么还会顾得上一个女子的清白?岳辉霖既然敲了鸣冤鼓,朕当然就要给他一个交代了。”
“交代?那父皇的意思是要将宋城三十万精锐致于何地?”
“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建安帝右眼微眯。那属于帝王的威压,落在慕容泽的身上。
每当建安帝对一件事情产生疑窦时,都是这个神色。
他这些年来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从容地对上建安帝的双眸。
他缓缓将一份书信,按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