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东南,大宋京都。
过了金水河桥,一架马车从天波门而入,听着不远处寺庙山门中传出的钟声,马车里坐着的老夫人伸手掀开了窗帘。
侧头望去,一座七层高塔便映入眼底。
那座寺庙,便是昔日天波杨府。
奈何眼下物是人非啊!
十年前自家夫君还在时,大宋一时鼎盛,便是兵强马壮的大隋,也越不过邓州半步,谁想如今大唐仅凭区区两三万兵马,却能给大宋带来要命的威胁。
“娘,要进庙吗?”
跟随佘太君一同来京都的,便是六郎之妻柴文意。因为出身当年后周皇族,六娘还是大宋官家亲封的郡主。
抬头看向自家故居,柴文意知道老夫人每次来都会去上柱香。
但这次佘太君却连连摇头:“去宫里,直接面圣。”
“好。”
婆媳二人就这么驾着马车一路通行至宫门,佘太君取下自己腰间的‘郑国君太君’腰牌,守门禁军忙不迭让路。
数遍大宋数朝,能受封‘诰命’的女子就不多。
而在此之上封君的,整个大宋只有一人。
一刻钟后,垂拱殿内。
依旧是让人先给佘太君送上软座,赵祯才开口问道:“老夫人怎么会亲自从襄阳赶来京师,莫非北边战事有变?”
“大唐暂时还未南下,但老身此来却是有要命的事。”
佘太君先是摇头,随后道:“不知官家近日除了收到南边的战报外,西北面可曾有什么消息?”
“西北?老夫人是说秦、汉两国?”
“非也,老身所指乃是吐谷浑。”
“吐谷浑?”
赵祯闻言一愣,随即摇头笑道:“那不过是高原上的弹丸小国,能有何事,老夫人怕是多虑了。”
见赵祯如此态度,佘太君心底就沉了一截。
见母亲没说话,一旁柴文意便补充道:“启禀官家,议和使臣包大人前日托人传信,言及大唐都督李易明明知道他出使是缓兵之计,依旧没有任何应对动作,担心李易另有援兵。母亲思前想后,觉得此时只有吐谷浑有可能相助大唐,这才赶来京师告知。”
“是这样?”
赵祯闻言不禁皱眉,可他刚想说话,一旁内侍悄悄走靠:“官家,神侯求见。”
“请他进来。”
赵祯颔首示意,同时对佘太君笑道:“是小花来了,你们也可叙叙旧。”
佘太君脸上也多出一抹笑意,他们西军这些年可没少和禁军总教头诸葛正我打交道,光是从他们杨家将里选拔马军教头就有十几位之多。
不一会功夫,一位蓄着山羊短须的小老头笑呵呵的走进大殿。
先朝赵祯微微行礼,随后又对佘太君道:“老姐姐,好些年没见了。”
佘太君笑着轻哼了声:“老身可不想见你,上回见时你从我杨家带走了延彬、铁心,下回见又想带走谁?”
“禁军训练兹事体大,折、杨两家又多出将才,我这也是没办法,老姐姐多担待啊。”
诸葛正我也知道总从西军挖墙脚,很容易遭人病诟,可他有什么办法,毕竟他背后宗门又不为他培养能练兵的大将。
苦笑朝佘太君告罪一声,诸葛正我又朝赵祯说起正事:“官家,今年南方大水,朝廷又收拢饥民新编了8万禁军,眼下京师已有禁军48万之多。可其中半数以上不曾经历战阵,近三分之一是这两年编成的新军,如此以往,京师禁军战力堪忧。”
大宋在编兵马,可以说一点不比另外几个大国少。可每每大战,真正能倚靠的却只是那么三两支兵马。
身为禁军总教头的诸葛正我,为此是头疼的觉都睡不好。
赵祯以前是很少管这些事的,但眼下战事频频,不由开口:“以神侯之见,禁军要如何操演才能提升战力?”
“官家,恕臣直言,操演再多次也不如上一次战场。”
诸葛正我再度行礼,随后说道:“眼下大宋南北皆有大战,臣以为可用禁军为主力出战,不求战而胜之,只求能在战场上练出真正能拱卫京师的天子近卫。”
听到这话,赵祯不禁皱眉:“不是已经派了禁军南下?”
提到刚离开的禁军,诸葛正我更是无奈:“官家有所不知,国舅调用的五万兵马尽是五年以上老卒,乃是禁军中仅有的中坚精锐,余下者大多是新卒,这些才更需要去战场历练。”
一听他这么说,赵祯也被噎着了,只能转头看向佘太君:“老夫人以为如何?”
佘太君在旁听了半天,闻言摇头道:“神侯忧心禁军战力,老身能够理解,但你可知道邓州都督李易并非良善,那些禁军新卒能挡其锋芒?”
在她看来,眼下能和大唐打的也就他们杨家。
禁军嘛。
能把吐谷浑挡住就不错。
然而也就是她话音飘落的瞬间,诸葛正我忽然眯起双眸:“若是那位大唐都督,上不了战场呢?”
上不了战场?
佘太君愣神:“此话何意?”
“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听闻最近半年江湖中人多受其害,保不齐有草莽英雄会因为唇亡齿寒,而去寻他切磋武艺。”
诸葛正我呵呵一笑,话中却带着另一番含义。
………
同一时间,穰城。
距离府衙不远的一处茶摊,有两袭红衣身影走靠。
来人一男一女,男子走路时不时捂嘴咳嗽两声,一旁女子却是一手一根糖葫芦,吃的满嘴都是糖色。
看到身边的茶摊,少女温柔腻声道:“师兄,我口渴了。”
一旁青年没废话,止步道:“老伯,来壶茶。”
温柔笑嘻嘻坐下,随后朝茶摊店家努嘴道:“老人家,和你打听个事情啊,听说你们邓州的都督,平时都住在府衙?”
“二位请。”
店家老头闻言,笑呵呵递上茶碗:“那可不,整个穰城的人都知道,我们都督一人独骑入城赶走了宋军。由他老人家坐镇在这,那些宋人就别想再来咯。”
“哇~听上去是位英雄人物诶。”
温柔闻言眼前一亮,嘴里塞着柑橘,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师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万一你不是他对手,刚出山门就折了红袖刀,那可亏大咯。”
话虽这么说,但女孩双眸却满是促狭。
“你在这喝茶。”
一旁青年闻言,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捂着嘴缓步越过茶摊。
来到府衙外时,握着刀鞘的左手轻轻一提。
周身气浪翻飞,径直推开邓州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