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辽州,边陲泊汋小城。
十月末的泊汋城,落叶凋零尽显萧瑟凉意。但在北门外,却有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想要调教。
一位身穿高丽王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不停的来回踱步,同时两眼带着期待一直望着远处官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高丽王李昖。
看着自家王上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守在旁边的柳成龙不由上前劝道:“我王,既然大唐辽东王已传信今日便到,您又何必如此焦急,我等静待片刻,他们自然会来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李昖哪能有那么好的养气功夫?
他是真怕大唐和自己开个玩笑,毕竟前段日子他派柳成龙、渊盖苏文出使大唐,可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
在李昖二人身后,还杵着不少高丽群臣。
这群高丽大臣当中,为首之人身材比李昖还要肥硕,一身金甲穿在身上一点没有战场大将的风范,反而像是随时都要被大肚皮撑破一般。
肥胖将军此刻一脸笑意,凑到李昖身旁说道:“王上,你就放宽心吧,他们大唐不是还要从我们这接手那些将士遗骸,就算今日没来,再过几日也一定会来。”
或许是觉得有道理,又或者是走累了,李昖叹了口气驻足停步。
正当众人等了差不多快两刻钟,远处终于响起了马蹄声。随着尘土飞扬,李昖狠狠抹了把脸,换上了炙热笑容。
这么大动静,定是来了不少人。
不消片刻,一支打着辽东旗帜的骑兵队伍出现在众人视线。虽然多是草原人打扮,但其中还是有一小队唐军骑兵。
“快,随我上前迎接辽东王驾。”
对于眼前的唐军,李昖可谓是盼星星、盼月亮,肥硕身躯在这一刻都灵活不少,快步迎了上去。
随着双方距离逐渐拉近,骑兵队伍渐渐减速。
当双方只剩最后十丈距离,整整五百骑兵全都勒马停下,静静注视着跑向自己的高丽君臣。
在草原上来回奔波一个多月的李建成,此刻双颊中不免多了几分刚毅,右手抓着缰绳,坐在马背上饶有兴致望向李昖。
李昖也是将低姿态做到底,行礼道:“寡,在下高丽国君,拜见唐国辽东王。”
“高丽王乃一国之君,如此大礼,建成可受不起。”李建成嘴上说着谦逊的话,但一点没有下马的意思,反而松开了缰绳。
李昖见状,立刻上前抓住了马缰:“若无大唐照拂,我这一国之君怕是已经死了不知几回,辽东王自然受得起,我便是为您执鞭坠镫也是心甘情愿。”
看着在自己面前就差跪下的高丽王,李建成多少都觉得有些无趣。但他也没拒绝,任由李昖给自己牵马。
只是李昖的这种行礼,很难不引来李建成身边几人的讥笑嘲讽。
这就是堂堂高丽王?
掌控着整个半岛数千里土地的国君?
什么?
他已经成了流亡国君。
那没事了。
“丢人呐!”
柳成龙此刻就跟在李昖身旁,内心满是悲愤和无奈。
若非他们无能,何至于让王上如此?
反倒是高丽兵马元帅,大胖子金命元对此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要讨好了这位辽东王,说不定就能让大唐发兵呢。
一行人就这么走至城下,留在城门处等候的泊汋县长才不急不缓的上前行礼。
至于为什么是县长而非县令,自然是因为泊汋小县人丁不旺,所以城中最高长官只能叫县长,要比上县县令低了半级。
等众人入城来到县衙,李建成很自然的坐在首位,随后开口示意:“本王今日缘何来此,我想高丽王应该是知晓的,只是不知我中原将士遗骸,如今在何处?”
李建成上来就直奔主题,李昖脸上多少有些尴尬:“这,我已经派我高丽大将前去督办此事,只是近日有些变故,原本该送来的遗憾,此刻还在河对岸。”
柳成龙这时也出列解释:“辽东王,此事并非我等不用心,而是那倭人从中作梗,非但撕毁了我国君所写国书,还叫嚣说不论谁过河,都是有去无回。”
“倭人已猖獗如斯?”
李建成目光微沉,他可以不在乎高丽人的死活,但既然说了要将当初战死的将士遗骸送回家,那这事就是一定要办的。
注意到李建成的目光,泊汋县长起身道:“启禀辽东王,倭人如今在河对岸屯兵少说有五万余,每日都有兵马沿河巡视,就连我们大唐渔民在江中捕鱼,他们都会攻击、驱赶,因此而受伤的百姓不下二十人。小臣不得已,只能传令让各村这些日子别去江中捕鱼。”
“你做的不错。”
李建成听罢缓缓点头,但下一刻语气又加重不少:“但我大唐百姓,不能在我大唐的江河中捕鱼撒网,这是何道理?待我书信一封与倭人主帅,谅他不敢不听话。”
李建成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表情各异。
跟随他左右的罗艺很是赞同的点头,就连沙陀族的三太保李存礼,以及契丹大将耶律曷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大唐眼下在这片东方地域可是如日中升,区区倭国也敢炸刺,不过是小丑而已。
可吃过倭国亏的柳成龙却不这么看,在他看来极为推崇逞凶斗狠的倭人,根本不是一张纸、一封信就能摆平的。
哪怕写这封信的人,是大唐天子的兄长。
但眼下自己寄人篱下,柳成龙也不好说什么,反正信送出去了,最多梁三日就能有回音,到时等李建成看清了倭人秉性,或许更有利于高丽复国。
随后众人又谈了谈这边地形势,等李建成把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后,便摆手示意会议结束。
等李昖待着高丽心腹大臣离开,李建成脸上才挂上一副若有若无的笑意:“三太保,这封劝和信便由你来起草,如何?”
“外臣不甚荣幸。”
和其他草原人多是传裘衣、带毡帽不同,李存礼一身白袍,简直比中原人更像中原人,颔首答应下来,脸上同样满是笑意:“以议和之名,麻痹倭人军心,只等大风起,便是破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