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道带着七八寸长芒尾的粗大剑气轰然对撞在一起,霎时光影弥漫,火花四溅,无数道或银、或金、或星光的微小剑气四散迸,远远看去宛如在白天盛开的烟火,璀璨夺目,流光四溢。
灵犀和白儿惊呼一声,急忙避开,要知道这种双方碰撞产生的剑气要比出的剑气可怕的多,只见剑气交会碰撞,时而交融,时而湮灭,空气中划过道道波纹,如同湖水中投下了巨石,化作一圈圈涟漪向外扩散,奇异的是,波纹到方圆四十丈处戛然而止。
只见一棵郁郁葱葱的杨树下,两人相对而坐,一人胡髯满脸,长相粗豪,一人遍身褴褛,胡须繁乱,只有那背上的大红葫芦仍然显得漆红亮。两个人正意态悠闲的邀杯而酌,那剑气爆炸的余波到了两人身边,也不见两人作势,就见一道无形的屏障凭空而起,将所有气流阻隔在外,正是不远处交战二人之师李元化和醉道人。
李元化与醉道人本在屋中谈论机宜,醉道人叮嘱李元化这段时间就要出去联络同道,关注邪魔动态。说着醉道人叹了口气,郑重其事道:“我去东海之时,掌教师兄曾有言,大劫将起,峨眉千年大计能否成功,峨眉大兴能否实现,关键还要看三代弟子。且不说长眉恩师曾经提到过的‘峨眉大兴,三英二云’,端看未来几个别府的开辟,都需要资质禀赋心性都出类拔萃的弟子来扛鼎,所以掌教师兄有命,这次出山,慈云寺之战只是一个开端,各长老要特别关注世间英才,广收弟子。”
李元化深有同感的叹道:“是啊,每逢乱世,必是世间英才辈出,我峨眉长老几百年来努力精进,功行均接近圆满,未来的峨眉终究还要靠三代弟子了。也罢,这次出山,就给南儿带回几个师弟吧。”想起孙南,李元化出会心一笑,突然挤眉弄眼促狭道:“不过你个醉鬼没什么可愁的了,那还有个英在手呢。”
醉道人咄了一声,笑骂道:“你个大胡子,这是排揎我呢。”转瞬脸色的正经起来,“你也知道咱们兄弟在外面看着风光,其实在峨眉论修为不及三仙二老几位师兄,据闻未来的三英二云大多是女子,论将来地位恐怕连几位师姐也比不上了。”
这话一出,李元化也收起玩笑之色,言道:“是啊,你我二人若是在别派,怕是连掌教都可做得,偏是在峨眉,英才频出,如今也只能坐在长老的位置上,不过好在将来天仙之道,未必没有我们一席之地。”话落,又不改诙谐本色道:“不过,毕竟唯一的男弟子也在你这不是?将来,还有可能……”说着好似怕隔墙有耳似的,刻意压低了声音。
醉道人也展眉一笑道:“哈哈,所以说老子最得意的就是抢先收了这个弟子,不过你也老大莫说老二,你那弟子我瞧着就不似当初说的那样,已是世间少有人及,与人英堪称一时瑜亮。而且,你那弟子将来不也……”说着也压低了声音。
只见两个修道有成加起来怕不有上千岁的峨眉高人挤眉弄眼,表情猥琐的头碰头凑在一起嘀咕起来,不时断断续续的传来“紫云”“金母”等字句,时不时还出呵呵嘿嘿的怪异笑声,若是有外人在场,必然会感觉心中峨眉的正派形象轰然倒塌,却原来这些大义凌然的剑仙前辈私底下就是这般摸样。
两人正说得兴高采烈,忽然李元化眉头一皱,问道:“你感觉到了吗?”醉道人也是表情一整,“感觉到了,这两个小兔崽子倒是投缘。出去看看”。原来正是孙南与严人英比试,又怎么可能瞒过功参造化的两人。李元化也不答话,却是袍袖一挥,瞬间两人改换天地,已到了树下观战。
醉道人笑道:“你这老家伙,小诸天挪移**竟已练到不带一丝烟火之气的摸样,平时怕是藏拙了吧?”
李元化摆摆手,“咱们之间还需客套吗,你来时那手剑气雷音莫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醉道人讪讪一笑,再不答话。突然出“咦”的一声,“这小家伙在剑道上倒是颇有一番灵气,懂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李元化笑道:“你也莫要夸他,他虽是天资聪颖,性子却还是需要打磨。倒是人英入门几年,居然已经把银河剑法练到这般程度,不愧是未来领袖人物。”
正说着,那边孙南与严人英却已是施展“身剑合一”之术对撞在一起,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却是对两人表现感到失望。
再回到战场这边,在烟硝散去,只见孙南与严人英出现在场中,同是用剑拄地,大口喘气,不过好在二人出了身上灰尘遍布,身形略有狼狈,倒是都并无大碍。
人英笑道:“想不到南弟对剑如此悟性,刚刚御剑飞行就能施展秘法,倒是为兄汗颜了,可还有什么新招式吗?若是没有,那为兄可要一决胜负了。”说罢站起身来,重新摆出剑式。
孙南也是洒然一笑,“英哥倒是自谦了。”他心里清楚,更才那般对峙,看似势均力敌,却是自己输了一招,此时他已是强弩之末,可是就此认输,又不太甘心,想了想一咬牙,只有用那一招了,“英哥,小弟还有这一招,以此定胜负。”说罢摆出了一个奇异的手势,却是左手五指上二下三,做抚出状。
严人英见孙南这手势并不是峨眉本身剑法起手式,心知必是孙南压箱底秘法,当下不敢大意,也凝神摆出自己还不算纯熟的银河剑法第二式“落英缤纷羡谪仙”。
只见孙南手中雪魄剑按照特定的频率震颤了起来,随着震颤加大,剑身出嗡嗡的啸声,孙南左手一阵变换,手指上下翻飞,渐渐严人英不觉惊讶的现,这尖啸声竟然变得规律起来,高低起伏却是好像在弹奏一曲子,这曲子并不复杂,音符简单,可是听来却觉得有震撼身心之感。
当此时,孙南撮口长啸一声,手中雪魄剑银光大作,震颤加剧,脱手而出,化作剑气直奔严人英攻来,让人讶异的是不管剑光度多快,那曲子仍然在继续,且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只见肉眼可见的天地元气聚集而来,依附在剑身周围,形成巨大光茧向严人英撞去。
严人英正被那曲调弄得心烦意乱,此时见剑光袭来,勉力默念口诀,将手中飞剑挥出,只见星光大放,霎时变作万千繁星轰然落下,眼见就要与孙南再次对撞在一起!
当此时,严人英与孙南都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于手中飞剑,然而等了半天,那预想中的冲击却没有到来,二人只觉手中一轻,耳边传来自己师父的声音“胡闹!”二人知道自己这般行径已经被师父觉,也不敢争辩,垂手恭立在一旁。
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却是李元化并醉道人手拿自己的飞剑满脸怒容的站在面前!
醉道人说道:“你二人给我跪下!”
严人英和孙南不由心中暗暗叫苦,本想着私自切磋有点不当,但同门相斗也属平常,师父知道了也不过骂上几句,没想到如此震怒,只得依言跪下。
醉道人继续说道:“你二人可是心中有所不服?可知所犯何错?就让你俩今儿明白过来,古人有易子而教,我与大胡子一向亲如兄弟,如今也来个易徒而教。大胡子,你来吧。”
李元化也不推辞,长髯飘飘,摆了摆手,沉声道:“人英你先起来,你可知今日犯了几样过错?”
严人英不敢怠慢,恭谨的站起,回道:“禀师伯,弟子不该妄顾同门戒律,没有禀告师伯、师父就与师弟比试,请师伯、师父责罚。”
李元化哼了一声,道:“你觉得我和你师父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吗?即使你们今天不比,我和你师父也会过会安排你们交流的。罢了,我来告诉你,你今天犯了四个错误。”
严人英一愣,既然不是为了比试的事情,自己还有什么错呢?居然还是四个?心里也是直打鼓。
李元化面无表情,伸出四个手指头,“说之前,我先问问你你跟孙南比试的时候,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吗?”
严人英一震道:“弟子比师弟入门较早,论功力境界略有出。”
李元化笑了,道:“很好,看来你还知道,既然你功力较高,那么就该先想着挥自己长处,尽力在功力上压过对方,而不是对方缠斗,让对方耗尽你的内力,把优势扳平,此其一。”
“第二,虽说你比孙南功力较高,可是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相互都不是很了解,你就要提放孙南是不是有你不知道的底牌,而你呢,心里其实笃定自己会赢吧?要不然孙南一直将真元内敛你都没有注意到?又怎么会被他以纯阳真元暗算?”
严人英不仅冷汗涔涔,想起刚才的凶险,如果自己不是大意没有现南弟的异常,是可以避免的。
李元化视若无睹,继续说道:“这些都可以理解,你毕竟也是第一次与人交战,没有经验也是正常。最不该做的就是第三点,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功力过对方,但是交手下来,孙南并没有逊色你多少,这个时候就该冷静想想自己擅长的东西,怎么样扩大战果,而不是用身剑合一之法强行突破,你没有想想如果孙南还有底牌,你用了身剑合一以后还能应付吗?再者,如果你遇到敌人,不管功力高低,只要僵持不下的时候,你用身剑合一,如果别人躲开了,那时候你想逃跑都做不到!”
“再说最后一点,身剑合一过后,很明显你占据了优势,为什么不趁胜追击,却还给孙南机会使出底牌?而且面对威力不俗的攻击,正应该选择自己纯熟的剑法,你为什么要用还不熟练的第二式?这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哼!”
严人英越听越是惊心,不禁汗流浃背,想想自己还真是一直在逞匹夫之勇,如果能够利用自己入门时间较长,对修行的理解要深,利用雷霆万钧之势占据主动,自己也不会现在还是于孙南不分胜负。
李元化说完看了孙南一眼,现孙南同样脸色苍白,这才有点消气,这个弟子寄予了他太多厚望,他不希望孙南只靠小聪明去修行,那样注定不长久,这次其实他醉道人对弟子的修行进境是比较满意的,可是他们不希望有了一点小成绩就骄傲自满,很多事情都是在初期养成的坏习惯,最后才积习难改。
得到李元化示意后,醉道人轻咳了一下,对着依旧跪着的孙南道:“南儿,你也起来吧?听你师父说了这么多,你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