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西北方向。
有一处占地亩许的高大围墙,围墙之内则是一排排用青砖和夯土垒砌而成的低矮房子。
围墙足有三丈多高,围墙之外,则是一片平坦的空地,与远处繁华闹市区相比,此处略显空旷。
城中的人们每当途径此地时,总是有意无意的尽量避开,或者干脆宁可走远路绕过这里。
倒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禁地,而是因为这里是关押犯人的牢房所在。
百姓都怕在这里沾染上霉气,惹上官司。
若是哪家小孩子淘气,跑到这里来玩耍,被家里大人知道,回去后也免不了一顿皮鞭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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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牢房什么建的谁也说不上来,就连居住在城里上了岁数的老人,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言他们小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对于里面的情况更是避而不谈。
这也为这座牢房增添了一丝神秘之感。
低矮的房子是一种半地下的结构,整个墙体要比寻常人家的房墙要厚上一半左右。
墙体的中间是留有一砖左右的空隙,里面内注入了干燥细小的流沙,如果被监押的犯人想撬挖开青砖逃出去,流沙就会立刻流淌出来,巡防的牢头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因此此牢房,从始至终也没越狱出过一个犯人。
房子中间有一个向内的铁门,铁门后面有一条用长条垒成台阶,从进门处的地面直接向下延伸了出去,一直延伸到光线照不到的牢房。
牢房里黑乎乎的,整个空间十分狭小,一阵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味道,像是雨后的潮湿加上长期不见天日发霉的味道,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来到这里待上一会儿估计也会也受不了。
房间的壁龛上的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提醒着秦宓自己还活着。
除了黑暗、阴冷、潮湿,还有死寂伴随在身边。
他被关进来已经一年了,还是没能适应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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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珍惜的,没什么不可以失去,他曾经觉得自己能洒脱地面对所有的一切,现在看来,似乎过于高估了自己。
秦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那种冰冷潮湿似乎已经由骨缝侵蚀了他的全身。
秦宓曾在一年前,在朝上从事祭酒的身份劝阻刘备伐吴,众目睽睽之下言语过激,刘备当时决心伐吴,听不得反对意见于是一怒之下就要将其斩了,即便如此秦宓面上也毫无惧色。
益州大臣有死谏的传统,刘璋接刘备入川的时候,王累就曾经以死劝阻。
秦宓是大学士,在蜀中有很大影响力,能言善辩,又与关张的兄弟之情没有交集,所以他劝刘备时,只考虑国家大事,不会掺杂其他,所以他反对伐蜀的态度是比较坚决的。
面对诸葛亮,赵云这些老班底的劝阻刘备还能耐着性子辩解一番,秦宓和这些人就不一样了,秦宓以前是刘璋的手下,与刘备相处的时间较短,因此刘备为了杀鸡儆猴,只能拿他开刀了。
幸亏诸葛亮和一众朝臣们力保,这才免去秦宓的死罪,但也因此被获罪下到了牢房。
“唉,蜀中名士,饱读诗书,你在这里还能活多久?”
看到自己眼前的处境,秦宓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黑暗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这是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么?秦宓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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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侍从,是我蒋琬啊。”
秦宓一听来人自报是参军蒋琬,连忙来了精神,站起身来,还不忘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蒋参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宓连忙回道。
秦宓来到牢房门前,只见过道处走来了三个身影,走在前面的就是与他刚刚说话的蒋琬,中间则跟着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一身华丽的服饰。
走在最后的则是他的老熟人,牢房的管事头。
牢房管事将刘禅和蒋琬引到这里之后,就在后面守着了,没在向前靠近。
“秦侍从,我和陛下来看你来了!”
蒋琬来到牢门跟前,向着就看着秦宓说道。
秦宓一听,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地方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是个不吉利的地方,皇帝居然屈尊亲自到牢房里看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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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于久居牢房的他,无异于晴天一声雷,震惊无比。
“秦侍从,还不给陛下见礼。”
蒋琬见秦宓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在旁边提醒道,又用手指了一指暗示了他一下。
“哦,哦!臣……秦宓拜见陛下。”
秦宓听蒋琬如此说,又见其用手指了指刘禅的位置,也大概明白其意思,接着就跪在地上对着刘禅俯身一礼。
刘禅见秦宓说话,有点结结巴巴的,心想这是长期关在牢房,无人说话所导致的。
“秦先生,朕来晚了,让你在这里受苦啦,请起来说话吧”
刘禅说着一抬手,示意秦宓起身说话。
“陛下严重了,臣乃戴罪之身,何敢劳烦陛下亲自来此啊。”
秦宓踉跄的站了起来,感动的眼含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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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看了一眼蒋琬,蒋琬会意点了点头,将站在后面的牢房管事叫了过来,对其说道:
“将牢门打开吧!”
“喏!”
牢房管事应允一声,便走上前来,身手从腰间解下一串牢门的钥匙,从里面找出对应的门号将门锁打开来。
蒋琬见牢门已经打开,便对秦宓说道:
“秦侍从,我们出去谈吧,陛下可是有件大事来让你办。”
“臣,遵命!”
秦宓挽起衣袖,轻试了一下眼角,他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连忙应允道。
接着刘禅便先一步走了出去,蒋琬陪着秦宓紧跟其后。
秦宓回头看了看住了一年之久的牢房,心中想着今日终于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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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石阶之上,可刚一走出矮房的铁门,迎面一道白光射来,顿时觉得一阵恍惚,眼睛有种胀痛之感,并伴随着头晕目眩。
摇晃着身体就要摔倒在地上,一旁的蒋琬见状,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长期的黑暗生活,让他短时间内,还不能适应到阳光的照射。
他连忙用手遮住眼睛,目眩之感才稍减一些,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适应。
在蒋琬的搀扶下,这才慢慢地向围墙的正门处走去,远远望去那里正停放着几架马车,在等候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