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陆雪渊望着戚祝融,秀眉紧蹙,略带愠气道。
戚祝融将她的担忧和愤恼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师妹,不是我说它不算,是根据历来的规矩,你们二人的比试已经在第一场的时候就结束了,刚才的只能算是你们之前的切磋,况且你已经赢了呀!你还不高兴什么?”
陆雪渊斜睨着戚祝融,眼神中夹带着凌厉神色,要是早说不算,她也不用和那人比试这么久。
“好!”陆雪渊斩钉截铁道,“愿赌服输!”
说完她拉着楼意的手就准备离开试炼场,却被戚祝融一脸茫然地叫住,“你不看自己的成绩了吗?”
陆雪渊拉着楼意的胳膊,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他的话截停了脚步,一副明明不服输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冷冷的转过身,赌气似的不看戚祝融一眼,就在这时,远在擂台边上的问天卷,上面缓缓出现了陆雪渊的名字,赫然写着“筑基期三级”几个大字。
陆雪渊看着站在问天卷前的青柠师兄,往这边朝她投来踌躇的目光,苦笑的样子立刻让她一颗浮起的心沉了下去。她瞬间懂了,自己是没有突破筑基。
可突然,问天卷上的几个大字,像失灵了一样消失不见,接着瞬间,方才“筑基期三级”几个字的位置醒目的标注着“开光期一级”几个赤红大字。
“是开光期一级!!!”青柠师兄看到后,瞬间神色大变,手舞着朝他们喊道。
下面台下的弟子们一阵骚动,都被这突然的消息惊吓到了,筑基期三级的好成绩已经让他们羡慕了,而现在直接突破筑基简直令他们在座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阿渊!你突破筑基了!我们的愿望成真了!”楼意抓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欣喜的喊道。
戚祝融则是一脸慈爱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温暖又灿烂,缓缓举起自己的手,默默的为她鼓起了掌。
接着是朝她蜂拥涌来的人群,像是庆祝最勇敢的英雄似的将她高高抛起到空中,笑着闹着,说她是他们青崖山和尘派的第一师姐!
“第一师姐!”
“陆雪渊!!!”
“第一大师姐”
“陆雪渊!!!”
“第一师姐!”
“陆雪渊!!!”
………
陆雪渊被突如其来的幸运和幸福冲击地有些眩晕,她在众人的簇拥下,从高高的天上落下,面目红炽,眼角带笑的和他们一一道了谢,最后站在楼意跟前,望着他深情又略微泛红的眼睛,突然想起几日前他们一起在山门前的辛苦锻炼,日复一日,今日终究是有了满意的答复。
陆雪渊绽放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极灿烂的笑,快跑着直接抱住了楼意,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就在他们沉浸在得之不易的喜悦中时,却听到一阵咳嗽。戚祝融装作咳疾似的,乱咳一气,提醒他们注意场合,在高兴也不能不顾是在哪里,忘记了规矩。
陆雪渊很识趣的放开了楼意,一坨红晕飞上脸颊,她打心里觉得大师兄和师尊越来越像了。
突然想到白暮尘,陆雪渊的心中像扎了根刺一样,方才轻松欢愉的笑僵在脸上。
“阿渊,怎么了?”楼意一双单风眼柔情潋滟,轻轻扫过她的面庞,伸手替她拂过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至极。
陆雪渊抬眸,乌黑的睫毛眨了眨,瞥了楼意一眼又低下头,勉强的笑道:“没,没什么。”
她和师尊的恩怨纠葛,毕竟只是她自己的事,她还不想把这些独属于自己的担忧,事无巨细的都告诉楼意,一点隐私都没有,况且思虑这种事,有自己就好了,何必在多一个人呢?
“好,我们阿渊说没有,就是没有。”楼意伸手揉了揉她圆圆的脑袋,声音极轻,极宠溺,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问。
可聪明如楼意,又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呢?
比试赛结束后,新生弟子有好几个都突破了筑基期,还有几多在筑基期三级,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之前笃定下注严楚的人,现在叫苦不迭,反而是楼意的那五千黄金,足足翻了一倍还要多,这可羡煞了当初在旁边打趣的弟子们,恨不得打伤自己的脸,早知道就跟着他一起押注。
可这世上哪有早知道啊!
陆雪渊在比试完后,终于表露出极度的疲倦,在拒绝了楼意想要照顾她的好意后,陆雪渊一人往寝屋的路上回。
这一路走过路过的弟子们,无不对她投来瞩目的眼光,个个盈着笑脸,见她的第一眼,就是鞠躬礼貌地叫着:“陆师姐好!”
陆雪渊难为情的回笑着,她这一路走的极其漫长,还不舒服自在。她情愿这些人还把她当做空气。
可人总要适应的嘛。陆雪渊宽慰自己道。
就在她要踏进女修住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一身青衫青裙,握紧孤神剑的手犹豫似的婆娑着,站在寝院门前,驻足良久。
突然,她像是终于定下决心似,脚步往后转,毫不犹豫的往回走去,就在她走到和尘殿门前时,望着左边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路,怔了怔,接着朝另一边走去。
左边那条路通向茉晚尊洗仙阁。
就在她的背影消失在另一条道路上时,从阴影里缓慢走出一个人,和尘派的青衣在他身上,完全遮掩不住他天生自有的贵族气质,只是这身青葱之色将他衬得更加玉树临风,温柔遣眷。
楼意望着陆雪渊消失在那条道上的身影,孑然一身,落寞中带着义无反顾,甚至都不愿告诉自己一声。他的耳边只有风林‘莎莎’作响,隆冬寒风将他的心一并吹皱,“阿渊…难道真的喜欢他吗?”
楼意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酸涩,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难过和不安,就像是被谁夺走了什么。
而陆雪渊此刻站在青芜阁的门前,抬起的手,举在门前,思忖再三终于还是扣响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不到一会,便有个小弟子拉开了门,探头探脑的露出了一张小脸。
“你是…”他方才出声,却突然看清了来人,睁大了眼睛道:“陆师姐!”
“是我!”陆雪渊悬着的心有一丝丝安稳,还以为要敲好久,她甚至都在想要不要翻墙进去。现在看来,倒可以省去这一步。
“陆师姐,师傅说了,不让你在来这了!”丹稚童声开口道。
“我知道!我只是…想来看看师尊,他…还好吗?”陆雪渊眉间忧瑟,眼神中笼着一层薄雾,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只叫人觉得心疼,再没有什么比一双明媚桃花眼,失去神采光泽更让人惋惜的了。
“好吧…”丹稚到底还是个孩子,见她这副似泣非泣的模样,忍不住难为情地道,终于还是放她进了青芜阁。
“谢谢你。”陆雪渊道了谢便飞快朝殿中奔去。
…………
她站在冰冷的石墙前,明明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却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她有多久没有来看过师尊了,上一次到这里,还是自己被师尊渡气后醒来的第一日。而现在,她已经是开光期一级了。
“师尊,我突破筑基了!”陆雪渊眼眶中含着热泪,在心里用颤音道。
她轻轻推开了石门,被刺骨寒意包裹着整个身体,一步一步走到冰床前。
整个寒冰室被幽蓝色的光笼罩着,白暮尘一袭白衣躺在冰床上,脸色苍白的像高山之巅的雪莲,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巨大的孤寂萧瑟感,仿佛坠落人间的银河,在散发出璀璨的光亮后,只剩下一身燃不完的灰烬。
他那么高傲清冷的一个人,却躺在这里整整十九天。
陆雪渊缓缓蹲下,靠在他的头边,捂住嘴角,压抑着哭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落。
“师尊,是徒儿不孝!!”她在心里哭道。
陆雪渊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上面挂满了晶莹的泪珠,望着白暮尘安寂的面庞,像睡着了一样,一股巨大的孤独感朝她袭来。她转身趴在白暮尘的手边,一只手轻轻握紧了他冰冷的五指,乌黑的长发俯在背上,不停抽泣抖动的肩膀,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落泪三分。
陆雪渊哭喊着,声音濡湿又沙哑,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能够释放。在这里,没有复仇之恨,没有盗取禁令之瞒,也没有对白暮尘的忌惮与不满,有的只是一十三年的养育之恩和师徒情意。她并非什么凤凰羽翼,只是当初在山门前怯怯牵他手的那个小女孩,听他笑着对自己说:“渊儿,为师带你回家。”
她道:
“师尊…师尊…呜呜…呜呜,渊儿…渊儿来看你了!”
“师尊,你打渊儿吧!你就是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了!”
“师尊……”
“渊儿懂事了,会乖乖听师尊的话,再也不跟您置气了!求师尊…快点好起来啊!”
………
陆雪渊哭累了,就不自觉地靠在冰床旁睡着了。
这时,一双白色云纹鞋映入她的眼帘。
陆雪渊抬头往上,只见那人一身白衣,笑容像夜空中的月亮,明亮耀眼,却遥不可及。
他望着自己,寂静如星子的眼神里盛满深情与疼爱,温声道:“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