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渊和楼意两人在房间内说着体己话,门外却响起一阵骚动,原来是阮凌志来闹事来了。
陆雪渊打开房门,只见外面一堆人黑压压一片,围在一起,看着跪在地上的阮凌志,都要去拉他起来。
“阮公子,您可不能这样!”有丫鬟道。
“是呀,我们家王爷好不容易刚回来,您现在这样子,无疑是让我们主子去送死啊!”
“您就算不为王爷考虑,您也想想王妃,她可是您亲姑姑啊!”
在外人一声声的劝解中,阮凌志依旧跪在庭院地板上,眼前是正和王妃手牵手,准备回王府的楼王。只见他脸色阴沉的厉害,一句话也未说,目光所及是恼人的愤怒,却不好当场发作。
而楼王妃更是,刚刚哭过一场,情绪波动未及平缓,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虽说不是亲身,可仍旧跪在自己面前,心中总归是过意不去的,楼王妃心软,是全王府上下都知晓的事情。
“我只求姑父能出面,替燕王求情,其他的事,凌志别无所求!”阮凌志双手高高举起,对着楼王的身影,拜了三拜,庄重而悲戚,陆雪渊见楼王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从始至终没有说出口。
楼意站在门外,看着眼前滑稽可笑的一幕,双手在身后捏成了拳头。
“阮凌志,你还敢来我们楼家!要不是你,我阿父至于到那天牢里去走一趟吗?!”楼意冲上前去,说着就举起拳头朝着阮凌志的脸上砸了下去。
他这一砸不要紧,阮凌志连躲都没有躲,直接挺在他的拳头下,眼睛周围已是乌黑一片。
周围的丫鬟婆子见状,全都四散逃开,嘴里惊叫连连。
“意儿,不得无礼!”楼王站在他二人面前,呵斥道。
陆雪渊说着已经赶到跟前,将楼意从阮凌志跟前拉了下来。他们三人,一个跪着,其他两个站着,在楼王和楼王妃跟前,全都低下头来,一副幅垂头丧气的模样,等着楼王的教诲。
“凌志,你先起来!”楼王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面上的人,吩咐道。
“不!姑父若是不答应我此事,我就在此处长跪不起!”阮凌志说着把头埋进了胸口处,低地更深了些。
楼意在一旁悄悄的瞥他一眼,心中道:“若不是这个人,阿母也不会知晓父亲出事之事,肯定又是阮凌志自乱阵脚,他可真是我的好表哥啊!”随后别扭的转过了脸,不去看他。
“哎,”楼王他了口气,并无之前教训孩子们时候的冷峻气质,而是多了几许无奈与疲惫之感,慢悠悠地对着阮凌志道:“凌志啊,不要怪姑父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照拂你,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意儿年纪小,什么事情指望不上他,有时候想让你帮一些忙,可却总是词不达意,用错了地方,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只是,你求姑父的这件事,我实在…无能为力啊!”楼王说着,伸出双手,躬身亲自扶起了地上跪着的阮凌志,将他的手握在手里,含泪望着他道。
阮凌志从地上起来,抬了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楼王,他原本没有仔细看,只见现在楼王的面容已经与之前上一次他见之时,有许多的不同。上一次还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凌然气势,此刻再看,却像是拔掉了牙齿的老虎,只有几分往日的于威,却并不是给人造成威胁,更何况他鬓角斑白的头发,将他此刻的模样衬得更加虚弱几分。
“堂堂楼王,怎么会成这个样子?”阮凌志心中道。
楼王妃见此,上前一把拽住阮凌志的衣襟,死死地捏在手里,双眸含泪,红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阮凌志道:“志儿,听姑母的话,我们不要复仇,不要匡复阮家,你父亲在天之灵肯定也希望你能平安无事的过完这辈子!听姑母的话,好不好啊?志儿!”
楼王妃情真意切,听得陆雪渊心中一片动容,她大概了解了阮凌志父亲之死的情况,除了无比哀痛,替他惋惜,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她能够理解楼王妃不希望他为父亲报仇的心思,因为这样说不定还会白白葬送掉自己的一条命,可是对于阮凌志而言,若人生整个希望都在于此,又怎么能够轻易善罢甘休,如此一来,他活着和不活又有什么分别。
陆雪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阮凌志的身上。
只见他在楼王妃的温声劝解中,始终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而是同样痛苦抽搐的表情,看了一眼楼王妃后,大声的质问道:“姑母!他是我的父亲!我怎么能不为他平冤昭雪!我怎么能?我做不到,志儿做不到的姑母!”
阮凌志哭着朝门外奔去,眼中的热泪并不比任何人的少,或许,他此生唯一的心愿就要至此落空了吧。陆雪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神伤。
……………
“想什么呢?阿渊?”楼意见她恍惚了半天,盯着她的面容问道。
此刻已经距离刚才的事情过去半个时辰,楼王坐在正堂前,召唤了一堆人问话,楼王妃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身体不适,早早回去歇下了。
他们两个自然是在这个正堂里,乖乖的听长辈问话。
陆雪渊听到楼意在旁边问自己,恍然抬起头,瞪大眼睛遇上楼意的眸子,说道:“啊?没有…没有在想什么。”而后报以嗤笑,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正堂之中。
正堂前,楼王早已经换了一身新意,精神容貌较之前相比,焕发了不少,声音也敞亮了起来,对着屋子里的下人道:“今年不同往年,要格外小心,尤其是有关燕王一事,出去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若是有人问起来与燕王一党有关的事,一概都说不知,另外……”楼王说着瞅了眼屋子中的上下左右之人,确定大家都有在认真听,才放心讲道:“凌志是我夫人大哥之子,大哥走的早,就留下这一个子嗣,他自打幼时起就在我楼家长大,现在虽说已经出府别住,可到底是从我楼家出去的人,你们以后见了他也定要客客气气,若是让我看见你们有谁胆敢冷待他,我定饶不了你们!”
“是!请王爷放心!”底下的下人们异口同声道。
陆雪渊站在一旁静静听,听到楼王说起阮凌志,还以为是要大家远离他,没想到却是让下人都对他客气一些,心中五味杂陈,这大抵就是人间所谓的骨肉亲情不可分吧。
陆雪渊忽然想到了自己不知在何处的父母,心中没来由的发酸,当年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由头,竟然让一对父母扔下刚刚出世的婴孩,抛在雪地里,他们这些年来可曾寻过自己,可曾想过,若是……
罢了,生死定数,福祸因缘,皆不由己,想这么多干嘛,徒增烦恼。
陆雪渊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沉静下来,眼睑望着地面,不再流露出方才轻松淡定的表情,可随后,她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掌附上,抬起眸,楼意朝她迎来炙热的目光。
那眼神无疑在说:“阿渊,你有我,永远有我。”
陆雪渊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方才仅有的酸涩也消失不见,一个好的爱人能抵挡人间一半风雪,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她从不后悔能够遇见楼意,也不会后悔爱上他。
在听完楼王训话后,两人刚坐下,正准备喝茶,却听见楼王在正堂上,对着楼意叫道:“意儿啊!”楼意听到后,连忙放下手中的杯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在楼王示意后,才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楼王继续道:“为父此番能够化险为夷,意儿立下了很大功劳,为父进宫时也曾向皇上交代过,你与公主的婚事不能只听公主一言而定,也要听听你的意思。可你既然无意与那慕容瑶成亲,也不用勉强,为父替你……”
“父亲!”楼意站直了身体,拱手道:“我已经与皇上说过了,他自是不会将公主许配给我,也答应我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说着眼神似有若无的瞟向陆雪渊,惹的屋内的丫鬟都忍不住偷偷尖叫,原来小楼王是这般重情重义,一心一意之人,果然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好儿郎!
陆雪渊只觉得四周有好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朝她盯过来,不由得喉咙发紧,轻声咳嗽了几声。
“也罢,你们的事我就不掺和啦,留给你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楼王说着,伸手向前,准备从座椅上站起来,管家庆福急忙上前搀扶,俨然是楼王的第二幅手。
“父亲,儿子,还有一事相求!”楼意这般说着,突然一掀膝盖,直通通地跪在楼王面前。
陆雪渊都被这一阵仗给吓了一跳,搀扶着楼王的庆福几步走到楼意跟前,一边搀他起身,一边道:“小王爷,您这是作何?快起来吧!”
“福叔你不用管我,我有事情向父亲大人说。”楼意绕开了庆福的帮忙,仍旧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楼王道。
“何事?庆福你过来,让他自己交代!”楼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