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都没关系，我不担心。”
海岚试图让他不要自责，肯定地说道，“真的！”
顾子晋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话饱含歉意：“他们可能是因为我才这么做。”
海岚却从另一个角度想问题：“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就连咱们村的村民都想跟着种花，何况他是个种花大户呢？他有种花的经验，资金也比别人雄厚些，又有现成的作业抄，迟早会走这一步的。”
顾子晋哑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太自恋了吗？”
“你在歪曲我的意思。我是希望你不要在意，因为我不觉得是威胁。”
海岚说的是实话。 顾子晋揉了下发胀的眉心，他该如何解释，如果不是她在种花，他继父爱怎么扩大经营他都不会眨眼。 “岚岚，抢战时机的时候到了。我去考察过，如浦镇的种植离形成产业化还远得很，因为没有一个带头人，或者说没有一个无那么多杂念和私欲的带头人。所以，不足以成为你的竞争对手。”
他的话是赞赏，也是鼓励，更是激励，还藏了些内疚。 他说的一大通话海岚都没有领会，唯独被“岚岚”两个字惊了心魂。他是否知道这是个昵称？ “不足为惧。”
她喃喃地说了四个字。 却让顾子晋感受到她的自信：“那我就放心了。仲老板这次来，和你提前约过吗？”
她见他还没对刚才的称谓有所反应，心里有些失落，声音也轻了些：“没有。”
“那非常有可能是我继父约过来的。”
他提醒道。 海岚“哦”了一声：“没关系的，就算仲老板明年不收我的花，我也不怕。”
两人同时不说话，电话里安静下来，海岚过了会才说：“今天你吃蛋糕了吗？”
“没有。”
顾子晋的声音也变得懒懒的，似乎正事谈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即使他母亲让继父扩大生产与海岚竞争，只要海岚有自信，他就能教她变得更强。 海岚又“哦”了一声，看了下窗外：“我到地方了，先不和你聊了。”
“嗯。”
顾子晋咽下了另一句话：回去的时候给我发个微信。 海岚心神不宁，他叫她“岚岚”，可是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连仲琼华都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海岚，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过来吗？”
“我好奇得要死。”
海岚收回情绪，给她倒了杯啤酒，“你快告诉我吧！”
仲琼华端起酒杯敬她：“来，我敬你一杯。”
海岚平时不喝酒，眼前的啤酒，她顶多是四瓶的量，四瓶下去基本会醉。 她仰头喝完杯中的酒，刚放下酒杯仲琼华就给她满上：“挺豪爽！”
海岚摇摇头：“我就是傻喝，没啥酒量。”
“我这次来有两件事，一是如浦镇有个老板请我来谈合作；二个我想来看看你的新基地。”
仲琼华用了基地这个词语让海岚觉得很受用，没办法，人的耳朵到底是喜欢好听的。 她又喝下一杯仲琼华敬的酒：“我本来想把花苗都种下去后再请你过来看呢！你来了也好，我正好要告诉你，我这次打算增加高原红这个品种。”
仲琼华一愣，对她竖起大拇指：“高原红不错，花的丝绒感特别好。你选品的眼光真毒！”
海岚接受她的夸奖：“想要赚钱，自然要做好功课。”
“你为什么不问我如浦镇的合作？”
仲琼华笑着问道。 海岚也笑：“我问了，你就不和他合作吗？”
仲琼华放下正准备喝的啤酒：“我手里有很多家合作种植基地，只要商品花评级高，价格合适，肯定会长期合作。”
她这番话有两层意思：一、会增加合作伙伴；二、希望降低价格。 海岚假装没品出话的内涵，只给她夹菜：“我蛮感谢你的，我们第一次合作，你就包销。让我没有一点后顾之忧；不过，仲姐姐，我也给你省了不少钱。光运输、损耗和冷冻费上，你就省了一笔开支。”
仲琼华眼角跳了下，看不出小姑娘还蛮精明的。对抛出的问题选择了忽略，不接招。 “海岚，你把种花的技术都教给别人，就不怕以后别人抢你的生意吗？”
说不怕那是假的，人性都是自私的；但海岚自信自己种出来的花不会烂在地里。 “怕的。但是我会更努力，把卖种得比别人家的好，让花的价格卖得更高。”
仲琼花不露痕迹地笑了，她俩早就在微信上聊过，海岚说话很得体。第一眼见到真人时，长得漂亮却没有攻击性，年纪不大还带着弟弟到处跑业务，很入她的眼缘。 谈业务的水平不算高，但称得上出色，至少不怯场。 她公司的批发业务在河阳花卉批发市场是最大的，每年的鲜切花批发量非常大；而且她作生意属于有野心的，手段也很强势。 很多人忌惮新品种，她却愿意尝试，总能独占鳌头。 陆石村的朱丽叶塔收回去后，品质好价格优，不说碾压其他批发商，起码也抢了好多人的生意。她预感到明年会有更多的人来陆石村找花源；所以如浦镇有人联系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过来了。 作为一个商人，她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她很坦诚地告诉海岚，明年江中地区不止陆石村有朱丽叶塔，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只可惜，她没有看到海岚有半点惊慌，反倒很淡定地暗示：不会降价。 这姑娘挺有魄力，她的手里很快就会出高原红；眼光独特而且有远见。 “来，我们再喝一杯。看来以后我要经常往这边跑，明年你还得继续给我供花哦！”
仲琼华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花农会越来越多的，就像滇南一样。 海景山默默地吃菜，她们的谈话看似平淡，却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海岚看了他一眼，老弟毕竟年轻，社交经验少；对商场上的竞争还不习惯。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回家的路上，喝得微熏的海岚对他说道，“你慢点开，我要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