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盛永年愧得不行,对海岚说道:“岚岚,你不要生叔叔的气。我经常给女儿打电话夸你呢,咱们村要是没有你,谁能种上花?这件事情你别往心里去,下回收花的时候,让你阿姨来给分拣,不收工钱。”
用工怎么可能不给工钱呢?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希望下回收花的时候别不管他罢了。 海岚不会戳破他的心思:“叔,我们还要再去走访。相熟的几个人,辛苦你电话沟通。”
消息在黑夜中无声无息的交互传递着,接下去的几家走访相对来说比较顺利。几乎大部分人都意识到自己被人当枪使,退群的退群,承诺的承诺,第一次走访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毛明辉在车里沉声道:“李建国这么搞,肯定是被人授意的。海岚,你估计是谁?”
海岚怀疑的对象身份很是尴尬,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在他面前提。顾子晋冷声地说道:“是我继父。”
-- 继和顾子晋一起探视过他父亲后,海岚第一次和他正式登门拜访他母亲和继父。孟梦婷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会到家里来。就像儿子和他们从来没有任何嫌隙,正儿八经带女朋友做客一般。 “岚岚说,你是生我的母亲,希望我和你保持日常的母子关系。”
顾子晋在孟梦婷面前不遗余力地维护着海岚。 海岚顺手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 这是她不顾顾子晋反对精挑细选的,她的原话是:第一次见准婆婆怎么能空手呢? 孟梦婷心里怪不是滋味,她和顾子晋十几年来的关系,哪里像母子?像仇人还差不多。不对,她像个叫花子,而顾子晋就是施舍者。 “呵,那真难为你了。这么说拖你的福,以后逢年过年,我也有儿子孝敬了。”
她的话酸不溜秋,“你和子晋还没结婚,下次不用特意过来。”
海岚笑:“他需要我陪着,我就过来。如果不需要,我不会主动来打扰你。”
孟梦婷恨她在顾子晋面前说得起话,自己这个当妈的却做不到:“我家子晋很优秀。你前男友的小姨是留学的博士,追了他很久,他都看不上。他需要什么样的对象,只有他自己知道。”
海岚并不为她的话生气,显然她心态不平衡,想借她与贺伟诚过去的关系让她丢面子。 顾子晋牢记海岚的提醒:即使最寻常的母子之间,也会吵架、斗嘴。但是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孟梦婷:“这么多年,你总觉得没有尽情享受我赚的钱。不管我的另一半是谁,你都会认为她抢了原本该属于你的钱。”
孟梦婷被他说中过往要钱的动机,仍在嘴硬:“儿子这么有出息,当妈的享点儿子的福气不为过吧?再说了,那姑娘总归是自家人,古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儿媳妇那么厉害,如果我接受了她妹妹,你觉得这肥水能流到你口袋吗?妈,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孟梦婷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子晋,在她印象中,他至少有十八、九年没对她叫过妈了。 她抓起手机给顾经成发微信掩饰眼底的慌乱。顾子晋环视着客厅:“你不如安心接受劝我把你当妈的女孩。”
孟梦婷把手机放在茶机上,发出“嘭”的一声:“说正事吧!”
“这就是正事。”
顾子晋正色道,“海岚是我的女朋友,我打算和她结婚。不要在后面做小动作。你好好想一下,这么多年来你们问我要的钱,我哪一次没给?”
分明是说着让他最痛恨的事情,却带着丝丝哀伤,他深感要和孟梦婷保持日常的母子关系好难。 孟梦婷不自在地扭了下脖子:“你能力强一些,帮助家人不是应该的吗?”
“在你有能力照顾我的时候,保护我不被他打,难道就不应该吗?”
顾子晋脸色虽冰冷,但海岚却从他微抖的手指察觉到他在强忍着内心的痛苦。 她靠近他,挽住他的手臂,想借用无声的动作给他些许宁静。 他们母子之间多年来未曾扯开的伤痕就这样摆在眼前,孟梦婷兴是年龄上来了,又或许是儿子第一次说出内心的话,竟也有些动容。 “子晋,我一个女人能怎么样?能让你有地方住,有饭吃就不错了。”
“我去见过爸爸了。海岚陪我去的,如果不是她陪着我,我恐怕还没有勇气去见他。”
顾子晋回忆起前几天他们相见的场景,“我们都觉得对方很陌生。”
孟梦婷对前夫的印象早就模糊了:“这么多年过去,你都成年了,不记得他的样子很正常。”
“明年他就可以出来,我打算接他到成市。这些年你们在我手里要的钱也不少,顾叔儿子的房子和老弟的房子,顾叔今年投资的项目加起来也有大几百万了吧?”
顾子晋不想再谈亲情,这让他有些受不了。还是算帐比较冷酷,比较符合他的性格和人设。 孟梦婷面部肌肉抽了下,有这么多了吗?她怎么不觉得? “白要来的钱,花起来总是没感觉的。”
顾子晋见她不出声,“想勾结李建国把海岚理事长的位置抢走,再让我出钱买陈教授的项目,最后给你们拿去卖给种植户,主意很不错。 妈,你不要忘了,顾叔现在打理的四十亩地是我们公司投资的。就算是一个小项目,从投资公司的角度上讲,也是受法律保护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子给的钱就是白花的,关法律什么事?孟梦婷不解得很。 海岚始终挽着他的手,让他得以把话说完。唯有这样,他将来才能和孟梦婷保持普通母子的来往。 “我的意思是,让顾叔和老弟做好财务报表;不要想着做假帐,报假利润。我的公司参于了投资自然就要参与分红。”
顾子晋反握住海岚的手起身,望向孟梦婷。 曾经他最恨的贪婪的女人,如今脸上也爬上了皱纹,好强的神情犹在,却明显受到了某种情感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