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红杉褪去树叶。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疾速前行,顾子晋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小憩,脑海中迷糊闪过海岚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忽然一个紧急刹车,顾子晋被惯性甩得往前冲,他警惕地睁开眼睛:“怎么回事?”
助理满脸歉意回头看他:“对不起,顾总。刚才突然窜过去一只猫。”
总算有惊无险,他的神经松弛下来:“乡下的路上就是这样,你开得少所以不习惯。”
他忽然想起海岚以前养过几只流浪猫,很快就到她家了,怕不是她以前养的那些? 被吵醒后他就睡不着了,已经能看到海岚租的百亩花田。他示意助理停车,下车往花田走去。只见田梗路上有一位穿着黑色派克服的姑娘,抱着一只狸花猫,正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它头上的毛。 多日连轴转的辛劳瞬间从他身上消失;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脸上毫不吝啬地露出笑容,等着她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 “你老公好坏,它竟然丢下你跑掉了。以后不要给它生小猫,生了又不替你带娃。”
海岚嘴里嘟囔着移动碎步,碎到顾子晋觉得等到花儿都要谢了。 小祖宗,你就不能走快点吗?难道你看不到路上有个大活人在看你吗? 就在顾子晋差点要给她提示时,她终于抬头,看到不远处的高个。因为天气冷,她把衣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一张小脸藏在整圈毛领里,乌黑的眼睛晶亮得很,脸上露出诧异的笑容。 趁着她走神,怀里的狸花猫翻了个身从她臂弯跳下去,从顾子晋身边飞快地跑过去。 顾子晋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张开朝她作出迎接的动作。她三步并两步跃到他面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难得露出俏皮的神情:“你不是在出差吗?”
他把她紧拥入怀,用大衣环住她:“想你了,抓紧时间完成了工作,只想赶紧来看你。”
他们之间很少说这种滚烫的情话,海岚的脸顿时红到耳根,她清晰可见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惦起脚跟轻吻他的下颌:“我也想你。”
“上车,这里冷。”
顾子晋揽着她的肩膀往车边走。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他的助理多看了海岚两眼欲言又止。海岚问:“小李,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结果他还挺爽快:“海总,顾总两天只睡了四个小时,一会到您家了,能不能让他先睡一会?”
海岚扭头望着皱着眉的顾子晋:“真的假的?”
顾子晋在她肩膀上轻拍道:“这是经常的事,不要听他危言耸听。”
“我倒觉得不是危言耸听。”
海岚自责地看向他,眼下确实有乌青。回到家她就拉着他上楼,把他塞进被子里,替他充了个热水袋。 顾子晋好笑地看着她:“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吗?”
“是呀!不睡觉的小孩。你快睡吧,一会我妈回来了,我让她炒腊鱼给你吃。”
她轻声说着,给舒平晓发了个微信。 顾子晋不躺着还好,这会躺下了,身边还有海岚陪着,还真觉得有些困了:“海理事长,这些天特别忙吧?”
“嗯。”
海岚应道。说来奇怪,以前她也会主动去别人家的花田看情况,这些天她却比种植户还着急。每天上午她都和海宇航下花田看花株长势,一定要让所有人种的花能赶上情人节这波销售高峰,差一天都不行。 “因为你的心态转变了,把别人种的花也当作自己的了。”
顾子晋评价道,“负责任的理事长。”
海岚靠在床头前,不否认这个说法:“对了,景山和网站签好合同了。他的春天要来了!还有花时间那个网站,今年估计合作不上,开了春可以再跟一下。”
“你看哈,我们有种植基地,有研究所和合作社,网上还有自媒体帐号,上游又有销售公司。差不多算得上一条龙了吧?”
“我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顾先生,我还挺有成就感的。”
她的碎碎念像美妙的催眠曲。等她没收到回音,低头望过去时:顾子晋已经睡着了。 望着他坚毅的脸庞,此时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坚强,眼窝微颤着的模样,她俯身轻吻了下,悄声坐起,替他关了台灯。 这一觉睡得很沉,顾子晋醒来时天气已全黑。他惊跳着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海岚的房间。抓起手机一看:静音。 门开了,海岚伸头进来:“醒了?正好可以吃饭了。”
顾子晋哭笑不得地说:“现在晚上七点了。”
海岚和家人特意为他推迟了吃晚饭的时间。 海岚见他穿上大衣,拉起他的手:“我听小李说,你有时候八点多才吃晚饭。”
他揉了下眉心,助理今天话有点多:“这份工作他可能是做腻了。”
“不许说他!”
海岚警告他,“我觉得他对你可好了,对你心疼得不得了。你每年年底都这么忙吗?”
顾子晋迟疑了会,确实如此。所有投资项目中,年底他都挑几家大项目了解下经营情况。今年一刻也没停下,就为了工作完后可以过来看她。 尽管是迟到的,他还是想亲自庆祝她当选。 舒平晓简直是天下最贴心的准丈母娘,她担忧地看着顾子晋仍显疲倦的脸:“做生意怎么这么拼?身体更重要。”
她把碗里最肥的腊鱼都夹给他,还对海岚说:“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住在家里经常有得吃。”
海岚抗议:“妈,我就看看你,根本没说话好吗?”
顾子晋抿嘴笑,腊鱼是他的最爱。不过,要是能和海岚抢着吃,他会吃得更香。他轻声对海岚说:“我是客人,你让着点。”
海岚瞪他,小声回他:“顾先生,要点脸行不行?你哪里是客人?”
顾子晋助理看着他俩的模样,忍下满腹笑,他的老板顾子晋向来严肃得让人觉得可怕,竟然也有这么温顺的一面。 可是他总觉得老板在望他的时候,眼神是冷竣的。他端着碗远离那腊鱼,决定坚决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