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毛明辉赶到仓库。 说是仓库,实际上是村里一家低保户楼下的空房。这家是两老口带着一位精神障碍的儿子,把地租给了海岚,再上加房子的租金,一年可以增加些收入。 负责分拣的工人还没有回去,仓库里是陆续入库的朱丽叶塔和高原红。线下和线上的订单都在这里出货,显得比花田里更热闹。 “毛书记,你来了?你等我一下,我把这些花点个数就好。”
海岚头发扎成了高高的丸子头,穿着高领毛衣,戴着袖套干活。 毛明辉示意她别着急:“你先点数,我就是来看看。”
随着花田大面积的鲜花盛开,整个陆石村都是在采摘、分拣、装箱、打包、发货中渡过的。毛明辉称之为特殊的春节,海岚却道:“要习惯这样的春节。”
鲜花入完库,海岚才有空来和他说话:“毛书记,这么晚了还来看望大家?”
外头天还怪冷的。 毛明辉搓着手感受大家伙辛劳的劲头:“下午到镇里汇报工作,晚上在屈书记家吃了顿饭,顺便来看看情况。”
海岚穿上羽绒服:“我们也差不多要下班了。今天见到屈书记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毛明辉笑呵呵地道:“屈书记没说错,你还真是个人精。产业园的事有着落了。”
“真的?”
海岚也笑,“过完正月就可以启动了吗?”
“差不多!”
海明辉看着陆续回家的村民,感到无比的自豪。曾经村里一到太阳落山,就一片沉寂。哪有如今这般热闹的光景? “基本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开完年就计划用地。顾总那边资金到位,县里搞个挂牌仪式,你们就可以入驻了。”
海岚想起顾子晋嘴角就止不住扬。这个春节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一定是他们一起去给看他父母。就像正常的家庭那样,拎上礼包看望长辈。 只不过顾经成因为曾经起的坏心思,加之今年他们的花培育得不怎么样,评级不太高,价格卖得不好。他对海岚很是提防。 既然是当作正常的父母来走动,也就是吃一顿饭的功夫,顾子晋与海岚都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倒是孟梦婷在吃饭时,给海岚夹了几回菜;神情不是那么自然,也是尽力配合着。 因为见过父亲一面,顾子晋再见父亲时,儿时的眷恋之情深深地激发出来。两父子虽然话不是特别多,但顾子晋却接连去了两次。 海岚因为忙得不可开交,给了他们单独的机会。 彼时,顾子晋向父亲说了好多海岚的事情,让老父亲也感动得热泪盈眶。错过了儿子的少年、青年时代,总算不会错过他未来的婚礼。 看了下手表,海岚对毛明辉说:“那我也要赶紧准备起来。毛书记,村里宣传入园的工作可以提上日程喽!”
毛明辉笑着说道:“要回家了吧?我今天和你家顾总通了个电话,过几天他也会过来一趟。他大过年的愿意在咱们这乡下呆着,性格还真是好。”
海岚约了今天和他视频聊天的,对毛明辉这个话题不作多话:“等他来的时候,你问问他,在乡下过年是什么感受。”
毛明辉与她一起走到外面骑小毛驴:“你俩今年把婚事也考虑一下吧?”
“毛书记,我看你不用当村支书,你当妇联主任好了。”
海岚围上顾子晋替她买的围巾,拧着小毛驴的油门往家里开去。 回到家梳洗停当,她窝进沙发给顾子晋打电话,但是对方正在忙线中。不一会顾子晋的电话进来,原来是有个投资项目出现个状况,需要重新调整下。 海岚道:“你先处理工作,空了再给我电话。”
顾子晋舍不得挂电话:“那电话别挂,你先休息会,看个剧。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听我开电话会。”
没想到他工作状态下说话的声音低沉又严肃,竟然成了她的催眠曲。等顾子晋散会,在电话里轻声道:“岚岚?”
回应他的却是似近似远的呼吸声,他再次轻唤:“岚岚,睡着了吗?”
直到确定她已经睡着了,他才摁掉电话,自言自语地说:岚岚,我又想你了。 -- 毛明辉如今上班的轨迹是先到花田看大家收花,再去仓库看分拣,几乎都没去过办公室。陈书记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帮着收花。 一刀一刀剪下去特别有成就感,大男人抱着一束鲜切花,颜值竟也提升不少。 “老陈,你不在村里帮着收花,跑这来做什么?”
他乐呵呵的笑道。 陈书记脸上的表情不太明朗:“你们合作社的花全卖光了?”
“那倒还没有,花还没收完呢!不过,今年网上的销量也不错。”
毛明辉把手中的花递给别人,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经常不干体力活,这点活干下来都有点吃力了。”
陈书记道:“你说那仲老板收花怕是有私心吧?她给我们村的价格比你们村的低。”
毛明辉讶异地问:“这不可能,他们是按花的评级定价的。”
“可不就是这个吗?”
陈书记道,“咱们村也是照着标准种的。除了李建国种的花评级好一些,其他种植户的都评得不高。”
毛明辉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对:“花的品质对比过没有?”
陈书记脸色很不好看:“对过了,相差不是很大。”
“那就是有差别。”
毛明辉听出了他说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可评级到底是会影响收入的,一亩花田收益上下一、两千那都是大差别。 陈书记有些苦恼:“得空请海岚到我们村里看看。”
“你自己先稳住心,才能稳住大家。就算评级上不去,种总比不种要赚钱吧?”
毛明辉说得他直点头,即使没有卖到最高的价格,事情也得先看积极的一面。 他凑到毛明辉耳边,低声道:“我是担心李建国藏了一手。”
毛明辉往两旁看了几眼:“你这支书当得怎么这么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