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氏带着他们去了刘家,还没有进门就听着里面在吵架。 “这都什么时候你也不做早饭,你这个懒婆娘!”
“娘,我饿死了。”
“你们就不晓得自己做?我早上起来又是洗衣服又是收拾家里。什么都要我做,我一个人有这么多只手?”
“嫂子以前就是一个人做的。”
“不要提那个贱人,死在外面才好!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跟着野男人跑了。”
徐氏听着不舒服,上去就要拍门,可一想到大壮她又缩了回来,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敲门。 刘家人开了门,一家子站在院子里,院子里积雪压着,衣服搭在屋檐冻成了冰疙瘩。一家四口穿的也是乱糟糟的。 “你们、找谁?”
篮子的婆母王氏问道。 杜九言说了原因,王氏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道:“她跑都跑了,我们要是能知道,还能在家里待着,早就把那个贱人带回来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
徐氏忍不住,指着王氏道:“我家篮子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没有查清楚,你要再这样不干不净的,我就和你拼了。”
王氏这才发现了徐氏,“怎么着,你以为你找讼师,你就能把自己屁股洗干净了?”
“看你这瘙痒,就知道你家篮子不是个好东西。”
王氏张口就骂。 徐氏气得不得了,正要回嘴,桂王上去一脚将刘家的门踹断了,“罗里吧嗦什么东西,问你话你就答,废话一堆!”
王氏吓懵了,刘家一家人也是吓的站在院子里不敢动。 “我的娘……”王氏一拍大腿,“快来人啊……有人欺负人啊。”
钱道安上前去,低声道:“这桂王爷!”
王氏的哭声顿时歇了。 “问什么答什么!”
钱道安道。 王氏回头看着自己丈夫和儿子。 刘永和刘青禾父子两个人一脸发懵地跪下来。 “你早上看到篮子离开时,确定看到那个男人了?”
杜九言问道。 刘青禾点头,“是、是,看到了。”
“两个人一起走的?”
“不、不是,那个男人在巷子口停站了一下然后就先走了,我嫂子就跟在他后面走了。”
又道:“但是我能感觉到两个人是一起的,那个男人看我嫂子的眼睛,明显就是在等她。”
“你为什么不追?”
杜九言道。 “我当时穿的衣服少,等回来穿好衣服喊我爹娘,再出来已经找不到他们了。我们还出城了,也没有看到两个人。”
“对门的李婶当时也看到了,你看到李婶了吗?”
刘青禾点头,“看到了,李婶正关门出来。”
杜九言没有再问,进了刘家,王氏指着厨房隔壁的一间耳房,“那个是她的房间。”
一间很破旧的房间,里面除了床和一个木箱子一把竹椅子外,其他的地方都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还有木柴。 箱子里放着秋衣还有棉衣,枕头底下还有一根木头制的簪子,床底下两双棉鞋,一双新的一双旧的。 “这簪子是我给她买的。”
徐氏将簪子拿出来,“我要给她买根银的,她说不能买,买了就被王氏拿走了。”
杜九言将箱子两件棉袄拿出来,一件略新一件打着补丁。 “她带着包袱走的?”
杜九言回头问刘青禾。 刘青禾点头。 “你认为她包袱里装的什么?”
杜九言问道王氏。 王氏摇头,“衣、衣服吧?”
杜九言将衣服重新放回去,沉声出来,又问道:“她穿的什么衣服?”
“一件蓝色的棉袄,下面是条黑色的棉裤还有棉布鞋。”
刘青禾道。 “这件蓝色的棉袄什么时候做的?”
杜九言问道。 徐氏答道:“这蓝色是她嫁进来的时候我给她做的。箱子里那件灰色的是我去年给她做的,用她爹做棉袄剩下的料子。”
“她舍不得穿,一直穿那件蓝色的。”
徐氏和杜九言道:“杜先生,篮子的衣服都在家里,鞋子也在,她根本不是要走啊。”
杜九言回头看着刘青禾。 “我发誓我没有撒谎。”
刘青禾道:“我真的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前后脚走了,然后她一直没有回来,这事我撒不了谎!”
看过这里,杜九言更倾向篮子是送大壮离开,至于她包袱里提着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她给大壮准备路上吃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昨天推断的,两个人故意造成被人截杀的可能性就不存在。 回了三尺堂,大家围坐在桌前。 “只能找人了。”
杜九言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任何推断只能是推断。”
徐氏问道:“杜先生,我家篮子会不会……凶多吉少?”
杜九言没说话。实际上她感觉也不是很好。 她虽然没有见到大壮,但是从邻居口中得到的信息,不觉得他是个偏执自私的人,他强迫篮子私奔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排除这个可能,那么就是他们觉得不可能的情况,两个人在土地庙附近,被人劫持或者害了。 “报官吧。”
杜九言道:“请官府找人。”
徐氏擦着眼泪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回家让他爹去报官。”
下午,徐氏夫妇两人去衙门报官,单德全来问了杜九言调查的信息,第二天就请齐代青发了公文,请沿途的市舶司查问船只,以及和沿途的县衙打了招呼。 转眼到了小年。 杭家班去平凉侯府唱堂会,闹儿和花子赢得满堂彩。 其后杭家班每一场戏,都是满堂客,外地也有许多人托人来请杭家班去唱堂会。 说起唱戏,一提起来就是杜萤和青翎两兄弟。 桂王府也忙着过年的年货。 钱嬷嬷亲自提着包袱到桂王府来,喊了桂王和杜九言父子两个人,在暖阁里开了两个大包袱,“这两套衣服给小萝卜的,一套是大姑姑做的,一套是针线房里做的,来试试合身不合身。”
一套是红色的,一套是很嫰的鹅黄色,小萝卜还没有穿过这种小姑娘家用的颜色,一穿上惹的钱嬷嬷笑了起来,爱怜地抱着亲了一下脸颊,“这看着,真是个秀气的小姑娘啊。”
小萝卜不喜欢这个颜色,但是还是彩衣娱亲地炕头上扭屁股逗钱嬷嬷高兴。 钱嬷嬷又给杜九言两套衣服,她喜欢天青色,两件都是天青色的长褂,但是另外一件镶了青色的滚边,又清雅又好看。 “我的呢?”
桂王伸长了脖子看着空了包袱,从里面找了个四个褥垫,“这什么东西?”
钱嬷嬷道:“褥垫,你马车上椅子上放着,坐着舒服。”
屁股不疼。 桂王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将垫子垫在炕上,蹙眉道:“这也太厚了。”
“软乎,”钱嬷嬷摸了摸桂王的脸,“身体好点没有,疼吗?”
桂王不解,“我没生病啊。”
“嬷嬷都知道了。”
钱嬷嬷拿了两瓶药出来给他,“出来的时候拿的,你常备着用。”
桂王一看:痔疮膏。 “噗!”
杜九言没忍住,一嘚瑟笑出了声音,桂王看着她明白了,神色莫名。钱嬷嬷有些埋怨地看着她,眼里露出不满。 杜九言强忍着,“对不住,我再忍忍。”
她背过身去系扣子,小萝卜坐在炕上,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试图去体会和理解这诡异的气氛。 “让跛子叔和大家看看你新衣服。”
杜九言将小萝卜抱下来,“去吧。”
小萝卜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杜先生,”钱嬷嬷幽怨地看着杜九言,“您……您对我们王爷是不是太不爱怜了?”
“王爷都病了,您怎么还能笑?”
“要不是您,他能生病吗?”
怜爱?杜九言打量着桂王,这个词用的……妙极! “嬷嬷您误会了……这……这痔疮膏吧,其实吧……” “是茅道士的!”
钱嬷嬷一怔,看看桂王又看看杜九言,显然不信。 茅道士的痔疮,桂王才不会给他去宫里拿药,还问那么详细。 “确实是的。”
杜九言点头,“王爷身体健康,怎么会得痔疮。”
钱嬷嬷打量着两个人,“杜先生,你晚上睡哪里?”
“我和小萝卜睡后面啊。”
杜九言为了给钱嬷嬷一种距离很远的感觉,特意将手伸的笔直的比划,“罩院!”
钱嬷嬷到门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有人,她看着两个人,低声道:“你们和嬷嬷说实话,真没有在一起?”
“没有。”
杜九言道。 “有!”
桂王道。 说完,发现杜九言和他说的不一样,忙给她挤眼睛,提醒她他们在表演,否则前功尽弃了。 不等杜九言说话,钱嬷嬷已经相信了桂王的话。 “杜先生,”钱嬷嬷道:“我们王爷虽长大了,可还是小孩子脾气,您要对他好点。”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 钱嬷嬷看她表情,立刻反思自己的语气是不是重了点?要是让杜九言不高兴,她会不会对他们王爷更不好了? 王爷又一颗心扑在杜九言身上。 要是王爷吃亏了怎么办? “杜先生啊,”钱嬷嬷立刻语重心长,“你们这种感情我不懂,可是爱来爱去的,爱总不是假的。”
这话说的很有哲理,果然是老姜啊,一语中的,杜九言佩服不已。 “嗯!”
杜九言道:“嬷嬷说的对,爱的本身是不存在贵贱的。”
“所以,如果真在一起,就好好的,要互相疼惜对方。”
钱嬷嬷道。 杜九言尴尬不已。 桂王在一边咧嘴笑着,一把抱住钱嬷嬷,道:“嬷嬷,您的意思就是我娘的意思,这么说你们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