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吊脚楼内的村民,听见小孩要说出真相,他们用最恶毒的诅咒,咒骂小孩:
“你这该入地狱的娃,你自己想死,别拖我们下水!小心天打雷劈,劈死你个野种!”
周水听不下去,他拿起挂在吊脚楼上的皮鞭,大力挥向缩成一团的村民,语气冷淡地威胁道:“你现在不说,立刻就得死!”
小孩双眼通红,胖乎乎的小手,紧张地不停摩擦,她带着哭腔,缓慢地说道:
“大人,你不要怪我父亲,他吃了巫师给的药,才没有感染瘟疫。要是他将巫师的事说出去,我们全家都会被巫师抽魂入地狱。”
抽魂?陆栖迟嘴角扬起冷漠的笑,愚昧的村民,江湖术士这么简单的骗人把戏,也会上当?
陆栖迟没有跟小孩磨蹭,他询问道:“巫师在哪里?”
“淮南。”
哼,哪里有灾情,便往哪里去?
陆栖迟思索一番,继续问道:“后山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小孩看向她爹,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听爹爹和娘说,那是从南沅运来的尸体,巫师说那是神女纯洁的躯体,用来招魂。将灾难引到神女身上,避免我们受难。”
“荒唐!”
陆栖迟忍不住骂出声,“如此离奇的事,你们竟然信?”
双目失明,像是村长的老人,缓缓出声,“能保命,这是荒唐?”
陆栖迟冷笑,他恢复温柔,不淡不咸地讽刺,“用上百条人命,保你们十几人,这不是荒唐?”
听到陆栖迟的话,老人极为震怒,他冷哼一声,气得发白的胡须直抖动,“我是一村之长,他们保我不应该?”
陆栖迟不想再跟老人啰嗦,弯了腰的树,无论如何也直不起树干,他疲惫地吩咐道:“拖下去,杀了吧。”
老人气得大喊:“你会入地狱的!巫师会来救我!你会入地狱的!”
“我在这里等着,你让巫师尽快来找我。”
走出吊脚楼,陆栖迟带领侍卫准备上后山,路过水井,他迎面碰见长孙荨。
陆栖迟还在为刚才的事,心里膈应,长孙荨却像没事人般,朝陆栖迟招手,“陆栖迟,刚才我听见高思远说了尸堆的事,你们现在要上山?”
陆栖迟瞥眼看向水井,又重新把目光放在长孙荨身上,“嗯。”
长孙荨若有所思地点头,她走到侍卫身边,依次发给他们一条,沾了药粉的湿巾。
“这是高思远高温消毒,洒了粉的湿巾,你们用它捂住口鼻,防止尸气侵体。”
长孙荨又从怀里掏出药粉,让侍卫摊手,给他们倒药粉:
“你们应该也染上了瘟疫,只是还在潜伏期,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这些药粉能够抑制瘟疫,你们放入鼻口吸入。”
小四他们都转头看向陆栖迟,没有陆栖迟的吩咐,他们不会轻易将不明物体给自己服用。
陆栖迟点点头应允他们,他们才敢大胆的使用。
陆栖迟躲开长孙荨的目光,他再次看向水井询问道:“有什么发现?”
“啊?”没反应过来的长孙荨,顺着陆栖迟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水井,她大大咧咧地解释,“这个啊?我来看看水有没有染毒。”
长孙荨挠挠头,拧着眉目继续说道:“我总觉得不是水的问题,像是有人故意带了病体,混在村子里,让其他人感染瘟疫。”
陆栖迟显得略为惊讶,这难道是一场有计划的屠杀?
那山洞里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陆栖迟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发现的?”
长孙荨笑嘻嘻地走到陆栖迟身边,得意地向陆栖迟炫耀,“你啊,跟病人待了好久天,都没有跟他们打听消息?”
“老实说。”
长孙荨努努嘴,双手抱臂主动带着陆栖迟往后山走,“染瘟疫之前,村子里出现了巫师,预言村子要出事,之后他们便染上瘟疫,其后路边又躺了很多疫民,说是巫师吩咐。你不觉得,你才是背后之人的目标?”
巫师的事,他确是知道是人为,也考虑过瘟疫是巫师带来,有人想在背后对他下手。
但折废一个村庄的人,只为拖住他,也太过大题小做,除非南沅有大动作。
思来想去,陆栖迟还是觉得不对劲,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需要光明正大的灭村。
一行人走进泉洞,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
长孙荨抱紧厚实的裘衣,带头走在最前方,陆栖迟用湿巾捂住口鼻,说话瓮声瓮气,“你不用湿巾?”
长孙荨滑头地凑得陆栖迟极近,她调笑道:“你担心我啊?”
陆栖迟冷眼瞪向长孙荨,让长孙荨觉得这泉洞的阴寒,不值一提。
长孙荨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正经回道:“我早被我师父毒得百毒不侵,我还能怕这区区尸毒?”
陆栖迟想起长孙荨被追杀晕死,还没来得急回他的话,看来长孙荨也有位如母妃般的师父。
这些年,长孙荨是怎么熬过来的,乐观的性格又是如何养成的,他好奇得要命。
陆栖迟将长孙荨拉至身边,用手臂环住她,呵斥道:“走慢些,瞧着路。”
长孙荨有些不适应陆栖迟的温柔,她开玩笑道:“你是良心发现,知道我的好了?”
陆栖迟用湿巾压住长孙荨的嘴,回避地骂道:“闭嘴!”
长孙荨嗬嗤嗬嗤地笑,眉眼间都绽放出开心的花朵,她挣扎地扯开陆栖迟的湿巾。
陆栖迟以为她嫌弃自己,他掩得更加严实。
长孙荨故意亮出银针,威胁陆栖迟放手,陆栖迟不放,长孙荨抬起另一只手,快速刺去银针。
陆栖迟下意识一躲,松开长孙荨捂住的湿巾。
长孙荨凑到陆栖迟耳边,躲着身后的侍卫,悄悄地说道:“陆栖迟,你害羞的样子真好看!”
突然被调戏,陆栖迟的耳尖变得绯红,跟在身后的小四,猝不及防看见引人遐想的一幕,他猛地转过身,捏住十二的身体,让十二向后转,留给陆栖迟和长孙荨一席调情的空地。
十二被小四弄得好奇心剧增,他踮起脚尖,想要看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紧随其后的小八,一巴掌拍在十二脑袋上,小声呵斥,“看什么看?青楼都不敢进的人,还想看十八禁?”
十二猛然醒悟,他自觉地转过身,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原来王爷也会近女色,他还以王爷为标榜,全心全意为王爷做事。
十二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背叛感,他一心只为帝王业的王爷不见了。
陆栖迟走了一段距离,瞧见侍卫还没没有跟上来,他质问道:“你们在后面跑步?”
听到声音,小四麻溜地转身跟上陆栖迟,他笑着解释道:“刚才十二摔进水里了。”
十二走到陆栖迟跟前,老实巴交地站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栖迟扫向十二干净的衣裳,厉锐的眼神质问地看向小四。
小四咧嘴一笑,干净利落地一掌,将十二推入水内。
他知道现在王爷心情好,不会罚他们,只要玩得不过火,王爷都不会管他们。
十二被突然推进水,他站在只没住小腿的水中,不明事况的发展,等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小四坑了,他想要叱骂小四,但介于王爷在,又只好忍气吞声。
他们玩闹的功夫,长孙荨已经走到泉洞内。
她瞧见漂浮在泉水中还未腐烂的尸体,成堆成堆的堆积在一起。
长孙荨看得心惊,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长孙荨又感到一丝疑惑,为何这里面的尸体全都被截肢成几块,且尸体均为女人。
她蹲在泉水边,捞过一块肢体,放在眼前研究。
尸体上很多青痕,还有很多鞭伤,这些人身前到底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陆栖迟走进山洞,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陆锦湛到底在做什么?
陆栖迟拍掉长孙荨手中的残肢,“别拿在手上,脏,放在地上你也能看清。”
长孙荨讶异地看了陆栖迟一眼,转眼又看向尸体,她如实说道:“我看这里的尸体死亡时间,应该不一致。”
她指向残肢肉缝里,细微发烂的部位指给陆栖迟看,“你看这里,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只不过腐烂得不明显,很少有人会注意。”
长孙荨转眼打量泉洞,“这里虽说温度低,易于保存尸体,但它只能减缓尸体腐烂速度,并不会完全保存。”
“你是说,这些人很早就开始死了?”
长孙荨严肃地点点头,“是。”
陆栖迟脸色变得凝重,这些尸体,很早开始出现,巫师会将村子灭口,很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村民看见了,运输尸体的队伍。
巫师为了封住这些人的嘴,故弄玄虚,作出这出瘟疫。
那么巫师又是谁的人呢?
陆锦湛?
一行人脸色凝重地走出泉洞,只怕地龙村,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麻烦的事情,等着他们去面对。
回到吊脚楼,另一批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赶回了吊脚楼。
另一队侍卫脸色谨慎地走到陆栖迟面前,低首跪拜,严肃地禀报,“王爷,我们在村长猪圈里发现了大量铁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