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料到,只是大漠上的一伙强盗,竟然会牵扯到十余州府官员。刑部具报呈上朝廷,皇帝震怒,严令刑部会同吏部严查,但有官员弄权欺压百姓,必然严惩!三皇子耶律郯、六皇子耶律真奉命,不敢怠慢,分派布署,一力严查,短短两个月时间,大大小小的官员,已近百人获罪,轻则免官,重则抄家。封封奏报报入朝廷,皇帝见兄弟二人倾力合作,心中宽慰,下旨嘉奖。耶律郯脸上不动声色,叩拜谢恩,额角却不禁冒出冷汗,起身之际,忍不住向耶律辰望去一眼。如果,不是当初耶律辰找到他,替他层层剖析利害,他又岂会当殿陈述案情?若是将盗匪的冤情压下,日后再翻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要担多大的罪责。而六皇子耶律真庆幸之余,又暗暗心中自喜。当初,就是楚若烟一言点醒,自己才会亲自奏请彻查,要不然,这许多州府的官吏被查处,自己掌管吏部,岂会不问个失职之罪?看来,楚大小姐心里,当真还是向着他的!嘉奖过这两位皇子,皇帝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耶律辰身上。虽然说,从刑部立案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可是当初若不是他,又怎么会有此案,又如何知道,自己殚精竭虑想要建造的苍辽盛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竟然有这许多的贪官污吏?这个儿子,不管他回京有多少自己的目的,至少,这一次,他当真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看着站在阶下,神情安然的儿子,皇帝的心里,悄悄漫上一层暖意,唤道:“钰王!”
耶律辰出列躬身:“父皇!”
皇帝点头道:“若不是你极力陈情,朕还不知道,我苍辽那许多州府竟有如此恶吏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你立此奇功,朕当奖赏,你……可有所求?”
刚刚封王,接着赐府,之前剿匪又赏了黄金,这一会儿,当真不知道要赏他什么?这皇帝要赏,还有先问儿子要什么的?众臣一听,都不禁面面相觑,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耶律辰身上。恍然间,突然发现,这位数月前回京的皇子,不动声色间,已经稳稳站在朝上,虽然仍无实权,却已令人不敢轻视。而殿上另几位皇子,望向他的目光已有些嫉羡。父皇要封要赏,做儿子的从来只有接着,哪里还有自个儿挑选的机会?而钰王殿下却不显一丝惊喜,只是从容跪倒,向上行礼道:“父皇,当初剿匪,儿臣共擒获盗匪一百四十三人!如今经安王、燕王查实,有一百一十七人是被迫落草,刑部已经具文,从轻处置,二十五人依罪论处,如今剩下盗首项海,并无冤情,仍然押在刑部,儿臣恳请父皇,对此人从轻发落!”
没有冤情,还是盗首,为什么要从轻发落?众臣闻言,不明所以,都不禁向三皇子耶律郯望去。三皇子耶律郯掌管刑部,这强盗头子该不该从轻发落,他最清楚。安王耶律郯微怔,向耶律辰深凝。本来不管众盗有多少冤情,身为盗首都该严惩,更何况,他落草为盗,并没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因为此案,自己欠着钰王一个人情,如今他要保下盗首,他又岂能当面反对?皇帝也是错愕,皱眉道:“既然是盗首,又没有冤情,为何从轻发落?”
耶律辰道:“回父皇,据儿臣所知,这项海本是江湖中人,偶尔见到官吏横行,欺压百姓,才仗义出手。只是他一人难敌四手,反而被官吏屡屡迫害,他气怒之下,这才集结受害百姓,落草为寇。”
皇帝脸色微沉,冷哼道:“纵然情有可愿,可是罪不能恕!”
“父皇!”
耶律辰接口,“刑部已经查实,虽说这几年盗匪打劫商旅,却少伤人命,据儿臣所知,也是项海约束所至。当日,儿臣围剿盗匪,也是他不愿意多有伤亡,才命盗匪不加抵抗,足见他并无害人之心!”
他的话说完,旁人没有接口,前锋营统领包翼已连连点头,出列道:“皇上,钰王殿下不战而屈人之兵,盗首项海深明大义,臣也以为,该当轻判!”
“深明大义?”
皇帝听到他给强盗头子冠上这么个词,不禁挑眉,“你是在说那个盗首?”
“是,皇上!”
包翼回答,“臣听闻当日随钰王出兵的兄弟说过,那日群盗被困,是钰王殿下晓以利害,说服项海,不要说厮杀,就连兵刃也不曾拔出,盗匪就已弃械就擒,虽说项海随后擒楚大小姐为质,也不过是想保住兄弟的性命!”
“什么?你说什么?”
后一句话出口,旁人震惊中还没有回神,就听上柱国大将军楚远一声厉吼,霍然转身向他走近,双眼大睁,一字字问道:“你说什么?那强盗擒谁为质?”
听他吼出声来,包翼才惊觉自己失言,可是已收不回去,只得苦笑道:“楚大将军息怒,楚大小姐想来无恙!”
楚远怒目圆睁,霍然转过身来,向皇帝拱手行礼,咬牙道:“皇上,这强盗不止劫货,还敢抢人,不能轻判,该当斩立决!”
抢别人也就罢了,敢抢他楚远的宝贝女儿,不想活了!朝中众臣一听,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位楚大将军,怎么一沾上楚大小姐,就如此不讲道理。耶律辰虽然知道楚大小姐是楚大将军的心头肉,可是也只是听人讲述,从未见识过,此刻见他如此,不禁错愕。心中念头电闪,回身向他行礼:“楚大将军莫急,楚大小姐被劫,实则……是楚大小姐之计,若非如此,又岂能直捣强盗老巢,将盗匪一网打尽?本王正要替她向父皇请功!”
“计?”
楚大将军扬眉,向他上下打量几眼,见他点头,又再追问道,“你是说,是若烟之计?”
要是你小子敢定这样的计,就算女儿看中了你,也先剥一层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