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男子,脸色虽然平静,眼底却满满的都是自责。楚若烟侧头向他注视一会儿,扬眉问道:“萧公子也认识那治妇人流产的草药?”
“啊?”
被她一问,盖玉啸满心的自责顿时抛到九霄云外,不明所以的望着她,错愕片刻,摇头道,“不……不认识……”他又不是郎中,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去认识治妇人流产的药?楚若烟耸肩:“那你在不在他身边,又能如何?”
盖玉啸:“……”我会护着他!“当时事发突然,阿江功夫不弱,也来不及相救,萧公子如何会以为,你在他就不会受伤?”
楚若烟并不等他回答,径直问了下去。是啊,阿江忠心耿耿,武功高强,刚才也明明就在耶律辰身边,他还是逃不过一劫,他在他身边,就一定能以身相替?盖玉啸默然。楚若烟见他说不出话,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摇头道:“萧公子,钰王殿下是若烟的人,替他做什么,不必公子相谢!”
说完擦过他身子,扬长而去。她的人?盖玉啸愕然回头,目光凝在她越来越远的背影上,一时心绪纷杂。十年,相互扶持,历经生死,共谋复仇。他和耶律辰,早已合成一体,两个人,一条命,再也不能介入他人。而此刻,那个小小的少女不止强行介入耶律辰的生活,还明晃晃的告诉他,他是她的人!她能坦然的说出这句话,那……耶律辰呢?是不是,也已对她用情?盖玉啸转身,刚刚向耶律辰的营房迈出两步,远远的,飘来楚大小姐一句话:“他失血之后身子困倦,最好让他歇着!”
盖玉啸脚步一顿,再也迈不出去。而楚大小姐的身影已转一个弯,顾自离去。楚若烟提着食盒回到营房时,见耶律辰睡的正沉,不忍唤醒,轻轻将食盒放在案上,取自己一件夹棉披风,将食盒整个严严的包住,给食物保温。刚在案后坐下,伸出的脚感觉到案下似乎有物,低头却见是一卷棉被,不由微微一怔。苍辽虽然兵强,国力却不算富庶,养兵的军需,一向管理甚严,这营里怎么会有多出来的一床棉被?楚若烟皱眉,看看收拾齐整,并没有多少东西的案子,再看看和案子呈犄角相连的床榻,心中似有所觉,瞪眼去瞧榻上的人。难怪她夜里醒来,从不觉得他睡在自己身边!耶律辰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睁开眼,昏暗中蓦的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俏脸,不由吓一跳,撑身要起,才省起是谁,吁一口气道:“若烟,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
楚若烟冷哼,身体逞压迫的姿势慢慢下俯,一字字问道,“案下的行李,是做什么的?”
“呃……”被发现了!耶律辰心虚的吞口唾沫,讷讷道:“只是……只是备不时之需……”“什么不时之需?”
楚若烟扬眉,脸离他更近几分,二人已呼吸相闻。“是……”耶律辰张了张嘴,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丫头,本王不是圣人,可也不愿意伤你!”
每晚同榻而眠,本就令他心猿意马,楚大小姐又睡相不好,总是手脚并用霸在他身上,不离她远点,又如何熬得过漫漫长夜?楚若烟扬眉,乌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灼灼生辉,抿唇道:“这么说,王爷是有反应?”
耶律辰:“……”你是要我说有,还是没有?楚大小姐倒不用他答,突然开心起来,捏捏他的脸起身,去将案上的灯点燃,取食盒里的食物。钰王殿下被轻薄,不禁苦笑。眼前情形,自己哪里像个王爷,倒像是楚大小姐养的一只爱宠。心思刚转,就闻到香气缭绕,扑鼻而来,顿觉饥肠辘辘,不由问道:“是什么?”
楚若烟扶他坐起一些,将备用的被子给他垫到身后,含笑道:“昨日戴石岩打到的野鸡,我又找程军医要些人参,熬的浓浓的汤,你喝了补补身子!”
说着话,将汤端来,用汤匙盛一匙喂给他喝。浓香扑鼻而来,耶律辰食指大动,忙道:“我自己喝就好!”
“不行!”
楚若烟将他伸来的手打掉。耶律辰苦笑道:“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
楚若烟挑眉:“横竖你现在是伤者,不许乱动!”
耶律辰拗不过她,只好就着她手将汤喝了,低声嘟囔:“哪里像个女儿家,根本就是女强盗!”
欺男霸男的!声音虽低,但是这营房里寂静,还是被楚大小姐满满的听去,低声笑道:“那也不枉唤项海一声项大哥!”
不等他应,又一匙汤送到嘴里。一碗热汤下肚,耶律辰精神稍振,却更觉饥饿,舔一舔唇,向案子上望道:“只有汤吗?”
难得看到钰王这副馋相。楚若烟好笑,将食盒提来,掀开下一层,取出一碗米和两样小菜,轻声叹道:“边关将士当真是辛苦,仓里竟然没有精米,都是这糙米,我略略舂过,半熟之后,加猪油猪肚和几样作料再闷熟,应当还能下口。”
耶律辰点头:“怕这糙米也不会太多!”
见她将米送到唇边,张嘴吃一口,但觉入口香浓,虽不极精米细滑,却保有糙米的米香,不由赞道,“楚大小姐的手艺,当真是百吃不厌。”
楚若烟眨眼:“殿下饱暖之后,会不会思些别的?”
饱暖思淫欲?耶律辰无奈叹道:“楚大小姐,本王是伤者!”
“总有伤好的时候!”
楚若烟挑眉,又夹菜给他,“这是前几日将士们猎到的野猪,幸好猪肚还留着不曾用,正好给你补血!”
每说一样,就夹一筷子送到他嘴里。耶律辰浅笑摇头:“不过小伤,哪里用如此大动干戈!”
“流好多血,还是小伤?”
楚若烟瞪他一眼,再盛一匙米给他,叹道:“平日倒罢了,如今你受伤失了血,就要和坐月子的妇人一样,仔细养着!”
耶律辰:“……咳咳……”之前将他当要流产的孕妇,这会儿就变成坐月子的产妇,这未免也快了点。但见她几样食物都显然是精心调制,心中感激,也由着她胡说八道,转话问道:“元哲、项海他们可曾拿到活口,有没有问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