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志行点头感叹,默想楚若烟所述的情形,感叹天地之大,自己之渺小。赫连星烁却不以为然,撇唇道:“不过是风沙罢了,去岁我们胥狼国的鹿丘,一场大风,刮倒十几处民房,连三人合抱的大树都能连根拔起,想来这漠上,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吗?楚若烟微微一笑,并不接口。这几日来,耶律辰、耶律元迅等人见识过这胥狼太子的德性,也只是含笑摇头,江一辛年少,忍不住“噗”的笑出来。索志行虽说不曾见过大漠上的风沙,见苍辽众人的神情,也知道自家这太子又说了蠢话,轻咳一声叹道:“若非亲见,本使也不曾料到,大漠竟能如此广阔。楚大小姐说的天地之威,想也要亲身感受,才能领略。”
耶律元哲策马驰在他的身侧,含笑摇头道:“那漠上风暴,纵是我们苍辽人遇上,也十有八九难逃性命,贵使听听也倒罢了,还是不见的好!”
“逃命?”
赫连星烁诧异重复,侧头向他望去一眼,但见他虽然是武将的打扮,可是生的唇红齿白,不过是十五、六岁年纪,更加不以为然。耶律元哲见他不信,向前指道:“太子殿下可曾见过楚大小姐的两位兄长?”
“当然!”
赫连星烁点头。耶律元哲道:“前次楚四公子和楚大小姐几人在漠上遇到风暴,也只能避入古城!”
赫连星烁轻哼一声,不屑道:“如今楚四公子和楚大小姐,还不是好端端的?”
耶律元哲瞠目,侧头向他深凝一眼,但见他一张肥胖的脸上满是不屑,不禁皱眉。虽然说,楚若麟不比耶律辰、耶律元迅等人的功绩,可是十七岁拜为少将军,在苍辽朝廷,为数极少。这位胥狼国太子,若不是不知楚若麟功绩,就是太过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前边耶律辰听到二人的争执,回头唤道:“元哲,你带几名兄弟先行一步,往古城通个消息,再瞧前一队走到何处?”
走到何处?能走到何处?耶律元哲肚子里嘀咕。前后两队人马,相差不过半个时辰,自然是还走在黄沙里,难不成沿途还有旁的标识可以辨认?可是也知道,耶律辰是借故将他支开,免得被赫连太子这蠢货传染,忙应一声,带着十几名兄弟越过众人,往前而去。如此一来,整队人倒一时陷入沉默,楚若烟抬头,但见沙天相接处,晴空无云,只有一带碧蓝,不禁漫声吟道:“沙漠多雄风,四顾浩茫茫。落日下平地,萧萧人影长。抚剑起巡酒,悲歌慨以慷。束发远行游,转战在四方。天地苟不毁,离合会有常。车尘灭远道,道远安可忘。”
声音虽然清脆悦耳,可是这首诗吟出来,自有一分雄壮之意。耶律辰听的心摇神动,跟着念道:“抚剑起巡酒,悲歌慨以慷。束发远行游,转战在四方。”
重复几回,点头道,“是啊,好男儿如是,才可睥睨天地,如你如我,在这天地之间,也太过渺小!”
楚若烟回头向他望去,但见他一双俊眸也是遥望天地之间,带着一抹向望,不由微微一笑,摇头道:“时事造英雄,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千古留名?又有多少人怀才不遇?这首诗的主人,固然是世间一位奇男子,可是,纵是他,也不过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罢了!”
耶律辰心头一震,反问道:“死了?”
“嗯!”
楚若烟点头,轻声叹道,“他一心为国为民,到头来,也不过落一个获罪身死。”
耶律辰默然,又将那首诗重念一回,摇头道:“或者,在他心里,已不枉此生!”
深吸一口气,微笑道,“若烟,改日本王要听一听这位奇男子的故事!”
“好!”
楚若烟也跟着微笑。改日吧!不止是这位奇男子的故事,还有……她的故事!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等到他和她形同一体,她终究会说出她心底的秘密!前边二人谈谈说说,在二人身后的耶律元迅默默的听着,这一刻,他恍然惊觉,自幼一起长大的丫头,自己这一生,似乎只留给了她,可是,此一刻,却感觉到,自己和她,终究似隔着什么,对她的心思,并不能立刻心领神会。而在他身边的索志行,望向前方少女的背影,一瞬间,却陷入沉思。是啊,这位楚大小姐,虽然说出身不比苍辽公主,可是她这满腹的才华,竟然是他从不曾见。若能迎苍辽公主为太子妃,日后自然可以引苍辽一国为太子的强助。可是……若是这位楚大小姐凤临天下,以她之才辅助皇帝,胥狼国的强盛,指日可待。只是,这念头也只是一瞬,转头望见双骆上那一大坨的太子,不禁心底摇头暗叹。且不说赫连星烁此人不堪匹配如此女子,纵然当真能令她下嫁,以胥狼国的风俗,又岂能容她展示才华于万一?更何况,经过今日早晨的一席长谈,他已将她引为知己,又于心何忍,将如此少女羁绊在胥狼国皇室的虎狼之争中?在钰王和楚大小姐的谈笑间,整个队伍在连绵的沙丘中行走,天地连成一片,难见路途的远近。就在骄阳越见炙热,赫连太子虽说灌了满肚子水,还是满脸、满身都是大汗的时候,只见江一辛向前一指,兴奋的大喊:“到了!”
赫连星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但见前方沙丘后,露出一带起伏的灰色城墙,虽说离的尚远,却已可见城墙的破败,不禁大为失望,皱眉道:“原来只是一片废墟,这有什么好瞧的?”
索志行瞧见,却不禁心头微震,喃喃道:“不想大漠中,当真会有如此古城!”
不自觉的策马,向着古城疾驰。耶律元迅瞧见,连忙唤道:“索御史,切莫离队!”
跟着策马跟上。要知这大漠不比戈壁,无遮无挡。此刻虽说能瞧见古城,可是若中途绕一个沙丘,怕一时就错失了路途。只是索志行见到古城,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反而连连策马,奔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