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元迅向赫连星烁定定凝去一眼,这才起身,向上恭恭敬敬一礼,朗声道:“回皇上,臣昨日得到消息,胥狼太子来朝的同时,胥狼国三殿下赫连星宇,已借道黑岩,出使沉丹国!”
沉丹国与苍辽一战,如今过去不过数月,胥狼国要与苍辽议和,却命人出使沉丹,其间的用心,已昭然若揭。闻听此言,苍辽群臣顿时一片哗然,孝康王明辉霍然站起,大声问道:“怡郡王,此话当真?”
耶律元迅点头,冷声道:“千真万确!”
索志行暗吃一惊,连忙起身向上行礼,大声道:“皇帝陛下,怡郡王,此事怕有误会!”
“误会?”
耶律元迅冷笑,“御史大人是想说,我耶律元迅所探情报有误,还是说我耶律元迅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此话虽然寥寥数语,可是词锋凌利,咄咄逼人。“这……”索志行一窒,跟着缓下语气,摇头道,“怡郡王莫恼,索某不是那个意思!”
耶律元迅扬眉,冷声道:“那么索御史承认,本王所言是实?”
索志行默然片刻,才苦笑道:“怡郡王,在下只能说,三殿下前往沉丹,虽是实情,却不是我国皇帝之意!”
一国皇子出使,却不是皇帝之意,这是什么情况?苍辽君臣不禁愕然。耶律元迅也大为不解,扬眉道:“愿闻其详!”
索志行结舌,摇头道:“那是我朝中之事,索某只能保证,断断与我两国议和无关!”
耶律辰见他目光躲闪,神情中隐含一丝不安,微微笑起,一手举酒,慢慢道:“哦,原来是胥狼国朝中不稳,所以贵使才急着议和!”
话说完,举酒一饮而尽。这句话说的轻缓,像是闲话家常,偏偏不是问句,而是一句陈述。索志行脑中轰的一声,结舌道:“你……你……”一句“你怎么知道”几乎脱口而出。入上京之后,虽说知道耶律辰威名,也见识到他的智计武功,可是想他终究是因沉丹一战出名,与胥狼一国并无交集,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哪知道,他这轻轻一语,道破了他心中的隐忧,其间的震惊,当真是无可比拟。耶律辰微微一笑,抬眸向他定定而视,一字字道:“怎么,索御史是想说,本王此话,也是无中生有?”
你敢说一个字,那就将胥狼国内诸皇子之争一一道出,不出半个月,胥狼国的情形,就会被周边各国尽知。到那时,烽烟四起,看你胥狼国如何应付?索志行脸色乍青乍白,迟疑片刻,才拱手道:“钰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索某佩服!”
略一沉吟,又再转向皇帝道,“苍辽皇帝陛下,实不相瞒,去岁春起,与贵国一战之后,我胥狼国已决定议和。只是我国皇上突然染病,一时朝中人心动荡,才未能成行!”
胥狼国皇帝染病?这个消息倒没有听说!朝中众臣,不禁又是一阵窃议。楚若烟看看耶律元迅,见他眉端微拧,透出一抹深思,凑首到明彦君耳畔,低声道:“这胥狼国人看着爽直,怎么肚子里有这许多花花肠子?”
“怎么?”
明彦君低问。楚若烟撇一撇唇,轻声道:“元迅王爷戎边,与胥狼国大小数十战,对胥狼国的举动必然留意。如今,他既然知道胥狼国的三皇子前往沉丹,为何不知道胥狼国皇帝染病?”
明彦君皱眉,向上望去一眼,低声道:“妹妹是说,此事有假?”
楚若烟摇头,低声道:“若不是假的,内里就必然另有文章!要不然,如何会瞒的风雨不透?”
明彦君细想一瞬,果然是这个道理,不禁急道:“如此一来,更不能轻易答应议和,如何能说给两位王爷知道?”
另几位皇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寄什么希望。楚若烟抿唇低笑,轻声道:“姐姐莫急,我们能想得到,两位王爷岂有想不到的道理?”
下边姐妹二人私议,上边就听耶律辰已缓缓接口:“若本王所知不错,是胥狼国皇帝病重,诸皇子夺位,朝中众臣分为两派……或者更多派,各保其主。那位出使沉丹国的三殿下,就是其中之一罢!”
他的话落,旁人还在细思他话中之意,下边楚大小姐已忍不住低笑出声,轻声道:“分明是他自个儿胡猜,这话说的,倒似他查到什么似的!”
索志行果然脸色大变,向耶律辰瞪视良久,才一字字道:“不想苍辽国的钰王殿下会在我国派有奸细,索某当真是佩服之至!”
这么说来,他猜的不错!钰王殿下浅浅笑起,微微欠身,含笑道:“贵使客气!”
对“奸细”的指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耶律元迅见二人只是应答之间,寥寥数语,耶律辰已套出胥狼国朝中虚实,心中暗暗佩服,点头道:“胥狼国内乱,太子殿下便想趁议和之机,迎娶我国公主,借我苍辽兵力争夺皇位,又可曾想过,置我苍辽于何地?”
虽说胥狼国早在一年前就已经递国书议和,可是直到使臣进京,才提出和亲一事,如此看来,怕不是胥狼国皇帝之意,竟是这位太子殿下的借兵之计!楚若烟瞧着赫连星烁摇头叹惜,喃喃道:“看这头蠢猪,也想不出这样的妙计,可惜了他身边的谋士!”
目光向索志行扫去,长长一叹。索志行此人,文武双全,当真不知道为什么,要保定赫连星烁这样的人物?难道,是胥狼皇室无人了?索志行见耶律辰和耶律元迅一人一句,不止将胥狼国如今的情势说的八九不离十,更看破了他们此来的用心,气怒之下,不禁胸口起伏,大声道:“既然苍辽、胥狼两国已决定议和,自当守望相助,纵我胥狼有所借助,有何不可?”
耶律辰摇头道:“两国议和,自当守望相助,可是胥狼国内乱,苍辽身为异国,怕不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