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殷洛早早起身,精心妆扮妥当,唤贴身侍女捧着备好的礼物,向前头来。耶律修正与殷觉坐着说话,见她上穿绛色绣夹袄,下穿撒花烟罗裙,腰间一条简单的腰带,只疏疏的垂着几尾流苏。整个人除去冬天的厚重,越发显的清灵,便觉眼前一亮,含笑赞道:“公主如此姿容,当真令本王倾倒!”
越来越不像话了!殷洛听他言语有失庄重,微微咬唇,并不应话。殷觉却心中微恼,但和谈在即,又不便发作,只能权当不曾听到,向殷洛道:“今日厨下备的几样细点尚好,我已命人盛起一盒,皇妹一并带去,请几位小姐尝尝!”
他眉宇间的不悦,殷洛收入眼中,心底微松,点头道:“皇兄想的周到!”
兄妹二人都不接话,耶律修却并不如何在意,听到门外禀报说贝妤马车将到,便含笑道:“本王送公主出去罢!”
他要送,她又不能相拒,殷洛心中不适,向殷觉求助的望去一眼。殷觉会意,也跟着起身道:“既是贝县主来接,一并出去一见罢!”
迈前几步,似有意似无意,隔在二人之间。殷洛微松一口气,快步跟着他一同出门,不曾向耶律修多瞧一眼。三人同出驿馆,但见贝妤已在驿馆门前下车,殷洛快步迎上,含笑见礼。殷觉在最后一极石阶停住,含笑拱手道:“有劳贝县主亲自来迎皇妹!”
贝妤含笑回礼:“因是小宴,若是公主鸾驾过去,难免劳师动众,贝妤也不过是顺路罢了,太子殿下客气!”
耶律修见两名少女并肩而立,神态亲密,一个雍荣绝丽,一个清雅超尘,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笑容更加深了几分,含笑道:“贝县主言之有理,昨日见到帖子,原说本王相送,不想贝县主与殷洛公主如此情谊,亲来相迎,倒较本王还妥帖些!”
那是当然!贝妤暗语,却不愿与他多说,再应付几句,便即告辞,带着殷洛上车。望着马车走远,殷觉才又请耶律修回入驿馆。耶律修等侍从奉过茶,见厅中再无旁人,这才将礼部备的帖子取出来,送到殷觉面前,含笑道:“过几日是二月二龙抬头,虽是小节,可是却是年节后第一个节日,父皇邀太子、公主进宫观赏龙灯!”
殷觉点头,双手将帖子接过,想着入苍辽之后,成日大宴跟着小宴,到了此时,和议还是不曾定下,心里不稳,试探道:“闻说二月二之后,漠上渐渐路开,不知这和议几时能定,我等也好准备行程。”
耶律修点头,眸光定定,向他直视,伸指在帖子上轻敲,慢慢道:“往年二月二,都是我们兄弟陪着父皇赏灯饮宴,从不曾有外臣,此次虽说有太子来朝,可是未免也郑重一些!”
殷觉一怔问道:“难不成和议要在那日定下?”
耶律修点头,又再摇头道:“既有公主,要定也不过是拟定!”
殷觉听他特意提到殷洛,心中念头略转,已经明白。默然片刻,点头道:“是啊,和亲人选无法选定,这和议纵成,一时怕也不能成行!”
耶律修向他凑近一些,扬眉道:“如今太子来朝,殷洛公主自当听命殿下,若得太子应允,这和议上再添一条,也未尝不可?”
“什么?”
殷觉不解反问。耶律修含笑道:“父皇对贵国提议两国通婚之事甚是赞赏,太子更是携公主来朝,足见用心至诚,若是太子回国之时,能同时迎卞大小姐为太子妃,两国的邦交,岂不是更加稳定?”
原来,他是想用迎娶卞红欣来作为交换条件,让他说服殷洛,选他和亲!听到卞红欣的名字,殷觉虽说怦然心动,可心底却有几分反感,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挑一挑唇角,轻叹道:“若只有本太子倒也罢了,申屠元帅可是她的亲舅舅,若她不愿,怕本太子也不能相强!”
申屠嘉木吗?耶律修眸色微沉,慢慢道:“申屠元帅虽说是公主至亲,可是如今,他身份尴尬,还要等着公主换他回国,又岂有不应的道理?”
你以为,旁人都和你一样?殷觉腹谤,垂眸略想片刻,点头道:“此事,本太子还需斟酌,锦王殿下莫怪!”
耶律修听他并不严拒,只道他动了心思,心中暗喜,含笑道:“兹事体大,殿下必当深思熟虑才是。只是也只这几日,二月二之前,盼能给本王一个答复!”
殷觉点头:“好说!好说!”
心里不耻,却又不能不叹。钰王离京,如今议和的事交到他的手上,自己竟然要与这等人周旋,当真是……堵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