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将军府消磨整日,直到黄昏时分,贝妤才最先起身告辞,含笑道:“我倒罢了,只怕卞夫人惦着卞妹妹,今日且回去,改日再聚就是!”
不管是殷洛,还是卞红欣,太晚回去,都有所不便。楚若烟点头,跟着几人起身,向外送来,笑道:“有姐姐在,我也不再跑这一趟,姐姐将公主和卞妹妹送回去就是!”
贝妤好笑道:“偏你这丫头会偷懒!”
卞红欣听说还要绕道驿馆,连忙道:“倒不必姐姐相送,我自个儿乘着马车,自个儿回去就是!”
贝妤将她拖住,摇头道:“你自个儿回去,被夫人知道,下次怕再唤不出你来!”
殷洛迟疑道:“若不然,往驿馆传个信儿,命人来接,贝县主自送卞大小姐回去就是!”
贝妤皱眉笑道:“越发不成话,我将公主从驿馆接出来,却不送回去,被殷太子知道,岂不是笑我苍辽人不知礼数?”
姐妹几人说话间,已穿过园子,跨出垂花门,向前院里来。殷洛目光不自禁的向两侧岔道扫去,但见有人影走动,就心头怦的一跳,可是等到瞧清,只是府中的厮仆,又不禁大为失望。眼看走到府门,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年节刚过,怎么楚大将军便如此忙碌?殷洛过府,还不曾拜问!”
进府的时候,倒是见过田氏,却没有看到楚远父子。明里问的虽是楚大将军,心里想的,却是楚少将军。楚若烟又哪知道她的心思,长叹一声道:“九哥出兵之后,本是将兵部许多杂事丢给元迅,可是如今元迅协助锦王殿下与贵国议和,便有些忙不过来,求着爹去兵部坐镇!”
“哦!”
殷洛点头,侧头向她瞧去一眼。只说楚大将军,那楚少将军呢?殷洛见楚大小姐没有再说下去之意,正要再问,却见前边楚若麟正从偏院里出来,一袭崭新官服未换,显然是刚刚回来。殷洛心头突的一跳,到喉咙的话顿时吞了回去。楚若麟看到几人,大步迎来,含笑见礼道:“怎么几位小姐这就回去?若麟正要前往驿馆,恰可相送!”
贝妤向卞红欣望去一眼,含笑道:“四公子送殷洛公主可好?我自带着随从,送卞妹妹回去就是!”
卞红欣躲着殷觉,她也不想看到耶律修。楚若麟皱眉道:“那岂不是失礼?”
只是自幼一同长大,自然也猜到二人的心思,并不勉强,唤荆明、韩立二人跟着,送二人回去,自己命人备车备马,伴着殷洛向驿馆而来。殷洛一整日不曾见到他,本已大为失望,哪知道此刻不但遇他回府,还得他相送,心中满是喜悦,几次掀起车帘偷瞧,虽说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单单那俊挺的身形,已令她的心怦跳不止。因楚若麟对申屠嘉木有看管之责,成日出入驿馆,驿馆门前沉丹国的侍卫见到是他,只是躬身行礼,并不往里禀报。楚若麟下马,扶殷洛下车,含笑道:“若烟几人自幼疯惯了的,公主与她们厮闹这一日,想来已疲累,还请早些回去歇息!”
殷洛点头,手指隔着他的衣袖,似乎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温度,但觉脸颊滚烫,依依不舍的移开,咬唇问道:“怎么,四公子……不进去了?”
楚若麟含笑道:“今日一整日杂条缠身,还不曾见过申屠元帅,自然要去瞧瞧,公主自便,不必相陪!”
殷洛低声道:“殷洛也整日不曾见过舅舅,若四公子没有要紧的话,殷洛一道儿可好?”
楚若麟无可无不可,点头答应,吩咐本府的马车自行回去,自己伴着殷洛向进驿馆大门,向申屠嘉木所住的院子而来。虽然说,这几个月来,二人日常出入驿馆大门,可是如此单独并行的机会却并不多。殷洛伴在他的身侧,但觉身周都是他的气息,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又伴着莫名的喜悦。驿馆虽大,却也不能与各大府门的府邸相比,不过穿过一片小小花园,再穿过一条甬道,便可瞧见申屠嘉木所住的院门,门外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兵已躬身向楚若麟行礼。殷洛心头怦怦直跳,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找出句话来,轻声道:“前几日听舅舅夸赞,说四公子对兵法见解精妙,怕不下于钰王殿下和大公子!”
楚若麟含笑回头向她一望,摇头道:“大哥久经沙场,又是戎边多年,岂是若麟能比?更不论钰王的天纵之才,申屠元帅过奖!”
殷洛摇头道:“舅舅成名多年,又岂是轻易夸人的?想必是四公子与舅舅论战,自有独到见解,舅舅才对四公子赞赏有嘉!”
楚若麟听她语出真诚,轻叹道:“我苍辽猛将如云,又岂止若麟一人?可是申屠元帅如此胸襟,倒令若麟佩服!”
要知申屠嘉木与殷觉、殷洛等人不同,并不是来苍辽出使,而是一路囚车,被押入上京,又在牢狱中关押一年,如今虽说回国在即,却仍在看管之中,他非但对看管之人并无敌视,日常见到他,还时常谈征论战。殷洛听他称赞舅舅,心中喜悦,点头道:“舅舅在我沉丹,便如楚大将军在苍辽一样,朝中颇有威望,此次……此次战败被俘,不止母妃,父皇也心痛的很,幸好苍辽并不乘胜追击,还愿议和,殷洛才有机会前来苍辽,换……迎舅舅回去,也……也结识楚大小姐、贝大小姐几人……”重要的,还有你!她的话,意犹未尽,可是楚若麟却不曾留意。听她提到宝贝妹妹,不禁微笑,轻叹道:“若烟那丫头旁的均好,只是被我们宠坏了,胆大妄为一些!”
嘴里说是宠坏了,可是那神情、语气,说到“胆大妄为”四字,却又似并不在意。殷洛抿唇,轻声道:“楚大小姐有四公子这般兄长呵护,殷洛羡慕的很!”
楚若麟含笑道:“殷觉太子与公主虽非同母,倒也颇为回护!”
殷洛点头,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往日在昔沭,她与殷觉并不如何亲近,也只此次从昔沭前来上京,万里同行,才较往日亲近一些,倒是这和亲人选,殷觉肯替她多想,令她不止意外,也甚是感激。可也……只是感激而已,又岂能与楚氏父子对楚大小姐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