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那二人不是他的人,又会是谁?那他的那两个人呢?耶律亭一怔,转念间呼的站起,颤声道:“你……你是说,他二人……他二人是被旁人所算,是……是谁?”
耶律辰瞧着他,微微摇头。当初他和明彦恩设计,只是想引出刺杀孝康王明辉之人,而两名刺客也顺利落网。只是审讯人犯,颇费手脚,他也和明彦恩事先计议,在他进城时,将擒住刺客的消息泄露,再由楚若帆守株待兔,等着更大的鱼儿上钩。哪里知道,人倒是来了两个,却都是耶律亭所派,只因他误会自己的人被耶律辰所擒!那刺客真正的幕后黑手,倒底是谁?耶律亭惊疑不定,张了张嘴,喃喃道:“是谁?是谁在暗中算计?”
心中念头百转,隔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必然是四哥!”
耶律邯吗?耶律辰点头,又摇头道:“孝康王遇刺,四皇兄身处嫌隙之中,又岂会轻举妄动?”
当初耶律邯不甘心替一个外姓王做副手,颇有怨言,随后孝康王遇刺,便有不少人疑到他的身上。若是他再轻举妄动,怕只有引火烧身。耶律邯又不是傻子!耶律亭皱眉问道:“那会是谁?”
耶律辰叹道:“此人除去身边有几个好手之外,必然还在图谋什么,七皇兄怕是挡了谁的道儿!”
耶律亭皱眉,思索片刻,轻哼道:“如此说来,当朝皇子,除去九弟之外,还能有谁?”
他啊?耶律辰不禁轻笑一声,点头道:“多蒙七皇兄看重!”
可是,此事若是耶律辰所为,他又何必为自己开脱?耶律亭抿唇,低声道:“若不然,是孝康王府?虽说孝康王爷受伤,可是他的身边,还有一些高手。再则,是卞子俊?他就守在孝康王身边……”这些人虽说不能争夺皇位,却与他或元氏多少有些恩怨牵扯。不等他将话说完,耶律辰已接口道:“还有怡郡王府,安平郡王府,上将军府,定国公府!”
“什么?”
耶律亭吃惊。前边三府也倒罢了,都与孝康王明辉交好,可是定国公府,那可是他的母族,怎么会对付他?耶律亭向他深凝片刻,摇头道:“并非只有将门才能网罗高手,在泺源的,也不止是孝康王和卞子俊,七皇兄还要细查才是!”
耶律亭眉峰微动,迟疑问道:“你是说……”略想一想,后半句话却没有出口,起身拱手道,“多谢九弟提醒,此事当真要好生查一查才是!为兄先且告辞!”
“七皇兄且慢!”
耶律辰起身阻止。耶律亭问道:“九弟可还有事?”
耶律辰向他定定注视,一字字问道:“七皇兄此来,就不想知道,臣弟如何发落连思?”
耶律亭默然片刻,摇头道:“此事父皇既交到九弟手里,为兄不便插手!”
虽说失去两个高手可惜,可是他们不过是两个奴才!还真是无情!耶律辰勾了勾唇,撇开此事不提,点头道:“七皇兄说的是!还有,两日之后,功绩侯府为万总兵发丧,城外的灵棚,还请七皇兄督促工部尽心,莫要出什么岔子!”
“好!”
耶律亭应的痛快,见他再没有旁的事,拱手别过,出门而去。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盖玉啸低声问道:“九弟,你要做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万雄杰的丧事?耶律辰慢慢坐下,手指在案上轻叩,低声道:“说不定,若烟的法子,是个极好的主意!”
楚若烟的法子?什么法子?盖玉啸一时没听明白。耶律辰向他一望,挑唇笑道:“自然是请三哥往功绩侯府走一遭的法子!”
去扒万雄志的衣裳?盖玉啸张口结舌,摇头道:“九弟,宫里那人说过,不要轻动功绩侯府!”
耶律辰低哼道:“如今父皇对功绩侯府甚是回护,纵我们捅出什么事来,想来他也会代为遮掩!”
这是要试探皇帝对功绩侯府回护到什么地步?盖玉啸默然片刻,才低声道:“九弟,你可当真被那丫头带坏。”
自己这位表弟一向聪慧,行事谨慎,纵是要算计谁,也必然是不露痕迹,令人不能疑到自己,如今,怎么能用楚大小姐如此粗笨的法子,不但扒死人的衣裳,还要毁掉棺木,才能让朝廷重审万雄杰被杀一案?耶律辰低笑一声,摇头道:“若烟的法子最直接,倒不必大兜圈子!”
粗暴,直接!盖玉啸侧头向他注视片刻,见他笑容浅浅,却并不像是在说笑话,只得叹一口气,点头道:“我今夜去一趟就是!”
“三哥小心!”
耶律辰嘱咐,却没有一丝担心。盖玉啸无奈,深吸一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刚刚走到门口,却听“砰”的一声,房门已被撞开,楚大小姐快步冲了进来,对几乎被门板拍到鼻子的人视而不见,径直冲去抓住耶律辰,连声问道:“九哥,怎么听说你朝上拆穿常王,自个儿反而受罚?”
“无防!”
耶律辰含笑,一手拥她入怀,含笑问道,“上将军和几位公子都不在朝,你又如何知道?”
楚若烟抿唇笑道:“明大哥要上朝请旨赐婚,我们自然是往定远侯府等好消息,哪知道欢喜还没有片刻,就听说九哥被罚,若烟便赶了过来!”
原来是在定远侯府听到,那想来是卞威所说,这丫头竟没有问明白就赶了过来!耶律辰含笑道:“不过是罚俸半年罢了,不打紧!”
楚若烟追问道:“可是九哥不曾做错什么,为何会受罚?皇上可越来越不讲理!”
还编排起皇帝来!耶律辰轻刮她鼻子,轻声斥道:“不许胡说!”
盖玉啸忍不住轻哼一声,向耶律辰一瞥,冷声道,“王爷是因为私自留楚大小姐宿在兵部,才被皇上责罚,日后楚大小姐还是避讳些的好!”
楚大小姐眨眼,向耶律辰问道,“九哥,当真?”
耶律辰点头,含笑道:“不过是被定国公抓到把柄罢了!”
“哦!”
楚大小姐了然,点一点头,却漫不在乎的轻哼道,“罚俸就罚俸,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若烟养你!”
盖玉啸:“……”楚大小姐好大的口气!耶律辰忍不住低笑出声,点头道:“好!”
揉揉她脑后的长发,才向盖玉啸道,“三哥去罢!”
盖玉啸俯首,算是一礼,转身而去。楚若烟好奇问道:“萧三哥去做什么?”
耶律辰微笑道:“依你之计,去功绩侯府!”
去扒万雄志的衣裳?楚若烟眸子一亮,连忙道:“我也去瞧瞧!”
跳起身就走。耶律辰忙将她拉住,又笑又摇头道:“你去做什么,不要胡闹!”
楚若烟倒也并不坚持,侧头想一想,忍不住笑出声来,拉住耶律辰的衣袖撒娇道:“九哥,等万雄志发丧,若烟也要去瞧热闹!”
就知道你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耶律辰好笑,知道也无法拦阻,轻叹一声道:“你去就去,可也要摆出送灵的模样儿,虽说不怕什么,可也不必与功绩侯府结怨!”
她只是想瞧热闹罢了!楚若烟连忙点头答应。耶律辰见她应的诚恳,倒也并不如何担心。两日之后,上京东城门外白幡飘扬,灵纸漫地。这一日,正是功绩侯府发丧,送怀城总兵夫妇的灵柩回乡安葬。工部早一日已在城门十里搭起灵棚,供朝中百官饯别送行。耶律辰换上一身素服,携礼部官员往城外送行。早到的众臣见到他来,都齐齐上前见礼,耶律辰摆手道,“今日本王也是奉旨送万总兵一程,各位大人不必客气!”
目光越过众人,向灵棚里一扫。楚若烟也穿着一身素服,正倚着灵棚的柱子而立,与他目光一对,立刻抿唇一笑,吐一吐舌头,神色一端,转开头去。这个丫头,又在做怪!耶律辰好笑。但见在她身边,并没有明彦君、卞红欣几人,有些放心不下,侧头向阿江低声嘱咐。这个时候,就听城门方向车声粼粼,哭声震天,万雄志的灵柩已经出城。耶律辰侧头向两侧的林子里扫去一眼,瞥到一袭黑色人影,眸中淡出一抹笑意,带着礼部众官员当先迎了上去,先给万雄志的灵柩行过礼,这才循例安抚万家一行。万雄杰早已哭的眼圈通红,见到他来,又抬袖擦擦眼睛,连连叹气,垂泪道:“老臣虽虚长几岁,可是论才识武功,都不及二弟许多,本以为日后我万氏一族还要倚仗他光耀门楣,哪知道他竟早早舍我们西去,当真令人痛断肝肠!”
耶律辰点头,轻叹道:“侯爷节哀,万总兵英灵不远,必不愿看到侯爷如此难过!”
楚若烟立在人群后瞧着,见二人都是将戏演的十足,忍不住好笑摇头。这位功绩侯和妖孽一样,都是戏精!众臣见钰王尽过礼数,也都纷纷上前,祭拜的祭拜,安抚的安抚,闹哄哄好一阵子才算罢休。耶律辰劝道:“各位大人虽说痛惜万总兵,可是今日是万总兵大行之日,还是莫要耽搁吉时,及早送万总兵启程的好!”
众人都是连应,又再辞过礼,这才退避两侧。而林子里的黑衣人影瞧见,慢慢抬步,向这里缓缓走来。“来了!”
楚若烟精神一振,凝神瞧着慢慢走近的盖玉啸,满心都是兴奋。只要棺材抬起,妖孽一声令下,就有好戏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