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辰唤入,径直向掌柜的问道:“今日午后,楼上可有一位身穿细布皂衣,系红色腰带的客人?”
掌柜的想一想,疑惑摇头道:“午后正是楼里客人极多的时候,小人当真不曾留意!”
说完向身后的几名小二问道,“你们可曾记得?”
见几名小二也答不出来,耶律辰又再问道:“二楼、三楼,临街靠着那边巷子的厢房,是哪位小哥服侍?”
被他一问,后头出来两名小二,一个行礼道:“回王爷,小人服侍二楼的厢房,并不曾见系红腰带的男子!”
另一个道:“回王爷,三楼厢房,是城南张富户的女眷,并不曾见有扎红腰带的家人。”
不是三楼的,那就是二楼的?耶律辰又再望向前一个小二。小二微愕,皱眉摇头道:“二楼厢房,虽说是两位爷,可是一个身穿青衣,一个身穿灰袍,都不曾扎红腰带!”
都不是?耶律辰皱眉,又再问道:“那二人是几时离开?”
小二回道:“街上乱起,楼里也是一阵子纷乱,小人往楼下去瞧热闹,等到回来,那二位爷已经不在,只是案子上留下饭资,小人也并未在意。”
耶律辰又向另一人问道:“张富户家的女眷呢?”
那小二回道:“张富户家里的女眷直到街上乱平,又留好一阵子,吃过茶才走。小人听到她们所议,正是方才街上的乱子,还直赞王爷……赞王爷身手俊生的也俊,直问王爷是哪府的公子,还是小人多嘴,说出王爷名号,才不再问。”
这是什么话?耶律辰错愕。楚大小姐“噗”的笑出声来,侧头向他睨去一眼。这妖孽,隔着楼上楼下也招桃花!倒是杜渐微微皱眉,疑惑道:“这倒奇了,街上生出诺大的乱子,寻常人都要驻足瞧个明白,怎么那二人反倒趁乱走了?”
既然不属常理,那就是有鬼!掌柜的听到,不禁脸色微变,忙向二楼服侍的小二问道:“那二人几时来几时走的,你可曾听到他们说什么?还不细细回禀王爷!”
小二听到,也已知道此事不寻常,连忙道:“那二人进楼不久,点了菜还不曾吃,街上便起了乱子,小人进去服侍,二人只是瞧着窗外,并不曾说什么。”
临江楼的菜,虽说不上是天价,可等闲也不是寻常人家常吃得起的,那二人点了菜,却还没吃就走,还付了饭资,岂不是奇怪?耶律辰皱眉,向杜渐道:“你带小二下去,唤师爷一道儿,瞧可否画出那二人的画像!”
杜渐领命,带着人出去。耶律辰又向余下的人问道:“几位在楼里服侍,竟不曾有一位留意到身穿皂衣之人?”
众小二互视,都茫然摇头。耶律辰无法,只得安抚几句,命人将人送出去。有一名小二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禀道:“王爷,咱们临江楼还有后门,可通后头的巷子,或是那人前门进后门出也说不得!”
是啊,如果如此,二楼和三楼的小二自然没有瞧见!耶律辰立刻点头,向掌柜的道:“就劳烦掌柜的回去,再将一楼前后服侍的小哥、杂役问一回!”
吩咐阿传带人同去。这一会儿,屋子里只剩下二人和荆明、韩立二人,耶律辰向二人问道:“今日在田府,除去后园里的事,可还瞧见什么?”
楚若烟奇道:“九哥还是疑田家的人?”
耶律辰勾唇道:“问问罢了!”
韩立想一想,摇头道:“除去不知道那奴才是王二小姐所使还是王大公子所使之外,旁的并不曾有什么不妥。”
荆明道:“王大公子始终在前厅饮宴,并不曾离开,直到听说夫人、小姐们离府,才跟着众人一同出来。”
也就是说,王二小姐的可能更大!耶律辰眸色微深,向楚若烟一望,才慢慢问道:“可曾留意府上的人?”
“我们府上?”
荆明惊异,摇头道,“怎么会是我们府上的?”
楚若烟也奇道:“九哥,你怀疑是我们府上的?我们府上的奴才,又怎么会系红腰带?”
耶律辰微笑,柔声道:“问问罢了!”
韩立细细想一会儿,突然道:“王爷问起,小人倒想起来,夫人和三位小姐出府,跟着夫人的田旺不知为了何事,又折回田府里去。当时小人不曾深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耶律辰扬眉问道:“田旺?”
楚若烟道:“是当初田氏嫁给我爹时带的一户陪房,如今是府里的一个管事。”
也就是说,不但本是田家的人,还是田家的家生子!耶律辰眸色更深几分,向韩立问道:“事发之时,此人可在场?”
韩立摇头道:“不曾!他进府之后,夫人并没有等他,径直传令回府。”
楚若烟皱眉道:“九哥,虽说我们马车行的慢些,可是要布这么大的局,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你是疑田旺奉田氏之命安排?”
耶律辰轻哼道:“要临时安排此局,自然不能,可若是她早有安排,只是跟着做些变动呢?”
是啊,只怕田氏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算计!想到从昨天传话开始,到今日一早的催促,楚若烟顿时默然。是啊,田氏只怕早已经设下什么圈套,只是没想到田佳宁动手,令众人无心饮宴,提前离府,她才临时改了计划。可是心中虽疑,却并不愿相信,低声道:“此局看似简单,实则从用人,到定计,到时辰拿捏,都准确无误,该不是田氏的脑子想得出来的!”
不是田氏能想得出来,不代表她不是主谋!耶律辰向她深望一眼,忍不住轻叹。这个丫头,虽说自幼就与田氏母女不和,却不愿相信,她会对她下毒手。哪知道他心中刚刚转念,却听她又沉吟道:“若此事当真是她主使,她的背后,必然有人献策!”
那个人会是谁?耶律辰:“……”原来丫头不是不愿相信,而是多想一层!看来,还是自己低估了她!心中暗赞,点头道:“如今,我们只能从那几人身上着手,抽丝剥茧,细细盘查!”
荆明、韩立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瞧出些疑惑。十年前,虽说他们早已是上将军府的奴才,可是却都不曾入府,大小姐被劫,不过是后来听几位公子提起,并不曾亲历。今日的事虽说惊险,可是若说是田氏算计,终究难信。这一会儿,杜渐已经拿着画像回来,双手捧给耶律辰道:“王爷,师爷依照小二所言,画出这两幅画像,小二言道,有七八分相似!”
有七八分?那算是难得!耶律辰点头,但见画像上二人,都是三旬以上的男子,一个方脸朗目,一个长脸细眼,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微微皱眉,送到楚若烟面前,问道:“可曾见过这二人?”
楚若烟接过细瞧一会儿,摇头道:“不曾见过!”
又再递给荆明、韩立二人。二人瞧过,也是各自摇头。杜渐道:“这二人若是上京城的人,总能找出踪迹,臣已命师爷再绘几幅,给兄弟们拿去对照!”
耶律辰点头,还不曾说话,楚大小姐已吩咐道:“不必大张旗鼓,暗中留意便是!”
一跃起身,向耶律辰道,“生出这等事,府里的人想来担忧若烟安危,若烟先回府去,改日再来和九哥玩!”
说完唤上荆明、韩立,向外就走。耶律辰忙一把将她拖住,皱眉道:“九哥刚刚回城,怎么若烟就要回府?”
向韩立道,“你差人回府去禀一声儿,说若烟受惊,今日宿在钰王府!”
咦,妖孽主动留人啊?楚大小姐眯眼,向他细望一眼,微觉遗憾,摇头道:“九哥,今日生出这许多事,母亲必然担忧,若烟还是回府的好!”
“不行!”
耶律辰脸色微沉,强将她揽入怀中不放。今日田氏整出诺大动静,却没有置她于死地,只怕心有不甘,再备有后招!这个丫头聪明绝顶,怎么会想不到?韩立也瞧出其中端倪,劝道:“是啊,大小姐,王爷刚刚回城,大小姐便陪王爷府上歇一晚!”
一向知道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妹妹楚大小姐是副什么德性,可是听眼前几人说话,杜渐仍然暗暗咋舌。怎么不是楚大小姐强占了钰王?眼前情形,怎么倒像是钰王要强占楚大小姐?楚大小姐生的倾世之姿,钰王起了色心倒也寻常,奇的是,这荆明、韩立原是楚三公子的长随,如今给了楚大小姐,对楚大小姐就有守护之责,怎么钰王要占楚大小姐,韩立非但不阻,还力劝楚大小姐跟着钰王回府?杜渐一头雾水,一时想不明白。楚若烟挣不脱耶律辰的双臂,已连连叹气,伸手捏捏他的俊脸,柔声哄道:“九哥乖,若烟先回府,晚些再去钰王府陪你可好?”
不好!耶律辰摇头,却不放手。楚若烟无法,只得叹道:“九哥,这上京城能有多大?那二人若是常年在上京城的,岂会没有人认识?若今日不将他们引出来,等他们离开上京,又哪里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