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洗漱妥当,再用些茶果,天色也已全黑。耶律辰也不再陪着楚大小姐胡闹,厮磨片刻,替她宽去外衫,整个人塞入被子里,柔声道:“闹一整日,早些歇罢!”
自个儿横身卧在她的外侧。楚若烟撇撇嘴儿,挪一挪靠在他的身上,小手顺势探入他的衣裳,感觉坚实的肌理。啧啧,妖孽的腹肌,摸着比看着还有感觉矣!感觉到她小手向下,耶律辰忙一把抓住,低声道:“丫头,不许胡闹!”
这是要往哪儿摸?“嘁,小气!”
楚大小姐噘嘴,手就停在被他抓住的地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轻哼道,“九哥,春宵一刻值千金,要不要这么浪费?”
这丫头还当真是不怕死的!耶律辰无奈,侧过身,拥她入怀,柔声哄道:“别胡闹,早些睡罢!”
“瞧不出,九哥还是个君子!”
楚大小姐不满低哼。只是妖孽不肯,她总不能用强,哼哼唧唧磨蹭一会儿,见那妖孽不止无动于衷,反而闭上眼睡去,悻悻的老大不甘心,咬牙切齿的道:“今日饶你,横竖你逃出不我的手掌心!”
瞪着他的俊颜直到眼酸,也不见他将眼睁开。这一整天与人斗智斗力,到这会儿静下来,果然觉得乏累,盯着妖孽的双眼越来越觉干涩,越来越觉沉重,终于慢慢的阖上,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听到怀中人儿没有了动静,只剩下绵长的呼吸,耶律辰终于轻轻吁一口气,悄悄睁眼,低头在她额间一吻。这个丫头,再被她撩拨下去,他可当真要把持不住。他耶律辰不是君子,只是怀中这个丫头……不知为何,总令他多出些小心,他想给她的,是最完美的一切!夜越渐深浓,园子里,已是一片寂静,间或偶有一声虫鸣,也很快便消失无声,仿佛是怕打搅到沉睡的人。意识混沌中,楚若烟似看到一片青山绿水,由最初的扭曲模糊,越渐变的清晰。这是哪里?楚若烟皱眉。这个地方,似曾相识,似乎在久远之前,她曾经来过,却不是苍辽的风光。这是哪里?楚若烟茫然四顾,莫要说人家屋宇,就是人影也不见一个。就在她四顾彷惶时,突然间,听到不远处有人高呼,紧接着,但见山路上一个七八岁的女娃拼命狂奔而来,在她的身后,追着几个商贾打扮的汉子。眼看几个汉子越追越近,小女娃回头瞧见,吓的尖声大叫:“救命!救命……”一路向她这里奔来。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娃?这一幕,激起了楚若烟的侠义之心,立刻向小女娃迎去,大声道:“小妹妹别怕,到这里来!”
小女娃恍若不闻,并未向她瞧来一眼,却正正向她撞来。楚若烟张手,想要将她抱住,可是双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身子,就听一声惊呼,斜刺里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疾冲而出,顿时与女娃撞个满怀,紧接着,箭羽满天,箭头所指,竟然是那两个小小的人影。楚若烟大惊,厉声喝道:“哪里来的贼子,以大欺小,算什么好汉?”
怒喝声中,已向两个孩子冲去。只是两个孩子像是不曾瞧见她,一撞之后立足不稳,竟然双双摔倒,身子不停,向另一边的悬崖滚去。楚若烟吓的心胆皆寒,疾声道:“拉住我!”
身子前扑,想要抱住孩子,哪知道脚下一绊,自己的身子也跟着扑出悬崖,跟着只听“噗”的一声,鲜血乍现,背上是剔骨般的疼痛……“啊!”
楚若烟低呼,额头皆是冷汗,心底却似乎明白,自己在做一个噩梦,可是任她如何辗转,竟然不醒。“若烟!若烟!”
耳畔,温柔的声音带出些焦灼,连声呼唤。是妖孽!楚若烟心中一定,意识顿时回笼,张开眼,就看到一张担忧的俊颜。“若烟,你醒了?”
耶律辰见她睁眼,轻吁一口气,见她呼呼直喘,额头见汗,替她将被子拉下一些,取帕子替她拭汗,轻声问道,“怎么,做了噩梦?”
“嗯!”
楚若烟应一声,慢慢坐起来,深吸几口气,才将气息调均,摇头道,“好怪的一个梦,又是……又是如此真切!”
“一个梦罢了!”
耶律辰含笑摇头,取水喂她饮一口,又怕她出汗后受凉,取自个儿的衣裳给她披上,柔声道,“想来是白日受惊,夜里才会胡思乱想!”
“嗯!”
楚若烟应一声,下巴搁在膝上,盯着锦被上的花纹怔怔的出神。耶律辰不禁担心,低声唤道:“若烟,在想什么?”
“九哥!”
楚若烟慢慢抬头,皱眉向他注视,低声道,“我记得昨夜问你,可知道十年前若烟被劫的事?”
“嗯!”
耶律辰点头,“怎么又提此事?”
楚若烟摇头,低声道:“方才的梦如此真切,我……我想,会不会是十年前所见?”
十年前,在大邺朝顺城的山里,真正的楚若烟中箭落水,为公孙家的人所救,随后,被二哥楚若轩寻回。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劫里,真正的楚若烟已经魂归,被楚若轩带回来的,是借尸还魂的她!方才梦里,她看到的那个小小女娃,细细回想,眉目是她幼时的模样,也就是真正的楚若烟。她看到的几名商贾打扮的汉子,应当便是绑架楚若烟之人。她也看到了满天的箭羽,就是伤到楚若烟的凶器。有一支长箭,射中了楚若烟小小的身体,她看到了血光,同时,也感觉到了疼痛。或者,就是在那一瞬间,幼弱的楚若烟已经魂归,她却附进了她的身体,变成了她!那么,那个男孩呢?是谁?从十年前她醒来,只知道救她的是公孙家的人,从不曾听说,一同受伤的还有一个男孩。而在她的记忆里,也没有那男孩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梦里,会突然多出一个男孩?耶律辰见她凝眉思索,不禁担忧,轻声道:“若烟,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不必多想!”
往日,任楚大小姐有何举动,他总能很快明白她的意途,可是此刻,他竟然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这种感觉,令他莫名的有些心慌。温柔的声音,将她从满心的迷团中唤出,楚若烟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眸子,不自觉挑唇微笑,点头道:“是啊,只是一个梦罢了,是若烟一时癔症了!”
向前蹭蹭身子,赖入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浴后的清香,深吸一口气,喃喃道,“九哥,若你能夜夜陪着若烟就好了!”
耶律辰:“……”好吧,这才是楚大小姐该有的模样!微微勾唇,将她额前汗湿的短发抚起,轻轻印下一吻,柔声道:“天色还早,再睡会儿罢!”
“嗯!”
楚若烟应,偎在他的怀里,却不肯动。耶律辰无奈,抱着她躺倒,用被子牢牢裹好,一手在她背上轻拍安抚,才低声问道:“怎么,若烟常常做梦?”
“嗯!”
楚若烟应一声,想一想却摇头道,“往日纵梦到什么,也不过是些隐约的影子罢了,醒来便不记得,从不如今日如此清晰!”
“能说说,梦到什么?”
耶律辰问。说说吗?楚若烟微默。若是那梦里当真是当年的情形,那岂不是要此刻告诉他,她不是真正的楚若烟?“若是不便,不说也无防!”
见她不语,耶律辰又跟一句。“不是!”
楚若烟摇头,整理一下思绪,轻声道,“当年,若烟被劫,那些人一路将若烟带出了大漠,带进了大邺。若烟伺机逃脱,哪知道那些人起了恶念,将若烟射成重伤。”
“便是梦到受伤一节?”
耶律辰问。刚才她睡梦中未醒,口中喃喃的喊疼。“嗯!”
楚若烟点头。耶律辰轻吁一口气,柔声道:“我听说,当初你身受重伤,几乎丧命,想来是你小小年纪,对此事记的真切,才会梦到!如今,且不说有楚将军和四位公子,就是有九哥在,也断断不会让人再伤你分毫!”
“嗯!”
楚若烟应。闭闭眼,耳边听到的,是他有力的心跳,额间感觉到的,是他徐徐的呼吸,这一切一切,都莫名的令她心安,蹭一蹭脑袋,将脸更深的埋入他怀里,深吸一口满是他气息的空气,努力将梦境引起的杂念摒弃在思绪之外。是啊,那只是一个梦,或者,是这十年来,她无数次的猜度真正楚若烟的死,今日遇险,就让她将以前所有的猜测变成了梦境。或者,那个梦,根本与事实无关!见怀中的人终于安静下来,耶律辰心底微松,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也阖眼休憩。可这平静只是短短片刻,蓦然间,但听静夜里传来一声闷哼,跟着是一阵拳脚相交之声。楚若烟本已睡意朦胧,只那一声,霍然而惊,张眼正要坐起,却觉纤腰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将她半起的身子揽回,身畔,妖孽眼不曾张,只是轻声道:“好生睡着!”
“九哥,外头有人!”
楚若烟低语。耶律辰仍不张眼,只是勾勾唇角道:“外头有人,又不是屋子里有人,怕什么?”
楚若烟:“……”这妖孽倒是淡定的很!侧耳听听外头的动静,但听拳掌声伴着身形疾掠带起的风声,似乎非止一人,斗的正是激烈,不由扬眉,侧头直将脸凑到妖孽脸上,低声道:“外头是阿江?”
妖孽在这里,他贴身的几名长随,必然也有人跟着,而阿江是长随之首,想来是他。“嗯!”
耶律辰随意应一声,仍然稳稳的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