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元霍不会善罢甘休,楚若烟命王宁等人守护在自己院子四周,以防元霍命人探府,却命张信混在亲兵之中住去前院。如此安排,倒令几人意外,王宁迟疑道:“楚大小姐,或者张信与我们一同守在后院,才可相互照应!”
楚大小姐敲他一记,斥道:“笨蛋,他混在那几百亲兵中,难不成元世子还一个个扒开来瞧?与你们一道才惹眼!”
好像……有道理!王宁揉揉额头,瞧着面前的小小少女,突然发现,这位楚大小姐与自家王爷竟有些相似。就是那拐弯长着的肠子,也不知道都转着什么心思?经过京尹司大牢与将军府前楚大小姐与元世子两次斗智斗勇,张信对她的决定倒是并无可疑,只是讪讪的道:“小人奉命守护楚大小姐安危,如今却劳大小姐为小人担忧,当真是汗颜的很!”
汗颜?汗颜也从你嘴里挖不出一句话来!楚若烟瞪他一眼,轻哼道:“你是九哥的人,只听九哥吩咐,我自然不能在我们府上将你丢了!”
这话听着,怎么如此古怪?张信抬眼瞄她一眼,却瞧不出什么,一时心中无底。楚若烟也不再理他,挥挥手,赶苍蝇一样的赶人:“去去去,你要为我上将军府着想,便不要被那元世子瞧见!”
这楚大小姐是在生气呢?还是生气呢?还是生气呢?要说生气,可也没说什么重话,可若说没生气,那张绷着的小脸儿,明显带着疏离。张信心中越发无底,向王宁投去求助的一眼,见他耸肩,表示无奈,只好讪讪的退了出去,老老实实换上亲兵的衣裳,往前院去守着。王宁等他出去,才凑到楚大小姐面前,干咳一声道:“楚大小姐,张信可是有什么事做的不妥?”
不妥!当然不妥!妖孽是她楚大小姐的人,妖孽的事,你们瞒着不说,自然不妥!楚大小姐横他一眼,哼声道:“你们是王爷的人,纵有不妥,也当王爷来说,问我做什么?”
王宁碰个软钉子,一时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从楚大小姐这语气中,终于听出些什么,只是事关耶律辰复仇大计,又岂敢轻易泄露,只得道:“楚大小姐莫怪,小人们都知道,日后楚大小姐也必是我们的主子,只是王爷幼遭变故,行事谨慎,治下也是极严,小人们不敢违命,楚大小姐见谅!”
这话虽说仍是不能将耶律辰的事泄露,可是听在楚大小姐耳中,却觉心中一疼,原来的不满倒是烟消云散。是啊,先皇后亡故时,他才五岁!小小年纪,不止丧母,而且被逐出京,一去就是十二年。在这苍辽政权中心的世家圈子长大,不用问她也知道,他这十二年的漂泊,缺失的不止是父母的疼爱,更不止是世人的冷眼和生活的艰难。更重要的,是他那嫡皇子的身份,令多少人心里不安!或者,这十二年来,对他最大的威胁,是来自各兄弟母族的暗算和陷害!若不然,他身边的人,为何会如此谨慎?想着耶律辰那倾世俊颜和温文笑容背后的辛酸,楚大小姐连假装的生气也装不下去,轻叹一声,挥挥手道:“定国公府的事,你们不说,我也不问,只是元世子如此紧张,必然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告诉张信,我上将军府也倒罢了,你家王爷走到今日不易,莫要替他招祸!”
这全是为王爷着想啊!王宁心中一暖,几乎脱口将事情说出来,话到口边又再忍住,躬身道:“大小姐如此为了王爷,小人们感佩,等到事了,小人牵着张信来给大小姐赔罪!”
牵?张信又不是匹马?这话将楚若烟逗笑,横他一眼,摇头道:“瞧张信倒也长的人模狗样,却是个死脑筋,不及你讨喜!”
摆摆手道,“快去罢,横竖我也不能将他如何,你不必替他赔小心!今夜仔细些守着才是正经!”
你是未来的当家主母,这不是张信怕得罪你么?王宁暗语,倒也替张信松一口气,连忙答应几句,退出去唤另外二人安置守卫。本以为元霍率兵围府一无所获,必然不会甘心,夜里八成会派人探府,哪知道整整一夜,并不曾见任何异样,不止楚若烟,连张信、王宁几人也大惑不解。王宁向张信望去一眼,张了张嘴,低声道:“莫不是我们的人,被截了回来?”
张信脸色微变,向楚若烟望去一眼,抿唇不语。楚若烟皱眉道:“什么你们的人?”
话出口,瞬间恍然,骤然张大眼睛问道,“你们命人给九哥传信儿?”
耶律辰率兵出征不过几日,是什么要紧的事,要立刻给他报信儿?张信向王宁望去一眼,心中也觉不安,迟疑片刻,终于点头道:“是!昨日小人回钰王府,已差人往西北边疆报信儿,只是……只是……”只是元霍来的太快,他回来时,派去的人怕还没有出城。楚若烟向几人各自望去一眼,扬眉问道:“很要紧?”
四人互视一眼,都默默点头。很要紧,只是不能说!楚大小姐有些头疼,又再问道:“若是昨日的人当真被截回,此时再派人传信,可还来得及?”
来得及!四人同时点头。王宁迟疑一瞬,跟着摇头道:“若是昨日的人当真被元世子截回,他必然防备我们再派人出城!”
楚若烟轻哼道:“单凭你们自然不成!”
四个人:“……”凭你楚大小姐,能将人送出城去?当然!楚大小姐翻个白眼,向张信瞄一眼道:“只是张信大哥要冒些风险!”
张信忙道:“只要能将消息送出,张信万死不辞!”
宁肯搭上性命?这是多要紧的消息?楚若烟眯眼向他望去一眼,沉默片刻,轻叹点头:“好吧!只是你们此刻任一人回钰王府,怕都会引人疑忌,如今可用的,也只你们四人而已!”
“愿听大小姐吩咐!”
听说有法子送信儿,四人立刻齐应,不知不觉之间,将“楚大小姐”改成“大小姐”,虽只是一字之差,其间的亲近之意已多出许多。楚若烟点头,向张信、王宁道:“一会儿你二人跟着我前往孝康王府!”
又指另二人道,“你二人分从东、南两门出城,分路赶往边疆,给王爷报信儿!”
他们两个人去?那二人互视一眼,衡量事情轻重,齐齐躬身应命。王宁不解道:“大小姐,元世子既有防备,只怕东、南两门也会安插人手,他们如何出城?”
“笨!”
楚大小姐横他一眼,悠悠道,“等到元世子将我们挡在北城门,东、南两城门自然会松懈!”
张信不解道:“我们不是去孝康王府,为何会将我们挡在北城门?”
“因为元世子比你聪明!”
楚大小姐翻个白眼,不愿再多做解释。张信:“……”有这么明晃晃鄙视人的么?鄙视你怎么了?楚大小姐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只是赶人出去准备,自个儿唤管家进来,低声吩咐一番,这才命人备车,唤紫菱更衣。半个时辰之后,将军府大门缓缓启开半扇,王宁探头探脑向外张望一回,这才出来,躬身向里回话。隔一会儿,楚大小姐和紫菱都是一袭轻便衣裳,快步从府门而出,却往府对面的巷子里奔去。巷子里,早已停着一辆寻常的二驾马车,马车不但狭小,也不曾挂上将军府的府牌。楚若烟和紫菱快手快脚爬上马车,车帘放下,遮住二人的身影。从二人出府,到二人上车,不过是短短片刻的功夫,莫说此刻街上无人,纵是有人,除非不错眼的盯着,否则断断难以留意。马车那边归于宁静,紧接着,张信也带着四名家人出来,与王宁一同,快步穿过街道,护着马车向巷子深处而去。几人离府,管家探头向外张望几眼,又速速缩了回去,半启的府门又再轻轻阖拢,像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这一会儿,楚大小姐的马车不走长街,却在巷子里东穿西绕,向孝康王府方向而去。离孝康王府已只有一条巷子,马车突然在一所小院前停下,楚若烟从马车里出来,已经换上一袭骑装,闷声不响的接过家人从小院里牵出的马匹,翻身而上,带着张信、王宁调转马头,向巷子深处驰去。而方才所乘的马车,仍然由四名家人护送,穿巷子而出,径往孝康王府而来。孝康王府的守卫瞧见,迎上询问,但见一名身穿轻便衣裳,头戴帷帽的少女从车上下来,向几人低语几句。只是寥寥几语,守卫立刻躬身见礼,一名飞奔进府回报,另一名侧身引着少女进府。与此同时,楚若烟与张信、王宁二人快马疾驰,七拐八绕,迅速向北城门接近。穿巷而出,眼看北城门已在眼前,楚若烟一夹跨下马,清喝一声,向前疾驰。哪知道刚刚冲至城下,只见斜里一匹战马冲来,马上人疾带马疆,“吁”的一声将马带住,战马长嘶,瞬间挡住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