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要野味不是为了吃,也颇为奇异,试探问道:“大小姐可要小人还做什么?”
做什么?楚若烟想一想,点头道:“你进来罢!”
荆明:“……”二位小姐的帐子,他一个男子进去多有不便罢!自家小姐也倒罢了,一向不在意些许小节,可是如今帐子里还有殷洛公主!只是自家小姐既然说了出来,荆明也只略一迟疑,便跟着进来,立在门口道:“大小姐尽管吩咐就是!”
楚若烟试试方才盏中的青草茶已经晾的温热,招手道:“你将这茶给兔子灌下去!”
荆明:“……”大战之后,连将军们都没有茶喝,你这里弄盏茶,却要喂兔子?只是自家小姐行事素来古怪,她说喂兔子,必然有喂兔子的道理!荆明应命,将一只兔子的嘴撬开,端茶汤缓缓灌下。那兔子最初还挣扎,隔不过片刻,动作便变的迟缓,终于软软的瘫在荆明怀里,一动不动。荆明大吃一惊,霍然起身,失声道:“这茶里有毒!”
楚若烟道:“你瞧瞧,那兔子是死了,还是昏迷?”
这个怎么试?荆明错愕,想一想,先探兔子呼吸,又抓起一只爪子摸脉搏。殷洛瞧的惊异,佩服道,“荆大哥竟然知道兔子的脉搏在何处,当真是佩服!”
荆明摸了几下,并没有找到兔子的脉搏,苦笑道:“小人哪里知道?不过是试试罢了!”
抓起兔子抖几下,便觉兔身柔软,随着他的晃动,后腿还颤了几颤,轻吁一口气道,“瞧来不过是昏睡罢了!”
“嗯!”
楚若烟点头,又咋舌道,“这茶汤灌下去只是片刻便昏睡,这药性也算是猛烈!”
殷洛也早已瞠目结舌,喃喃道:“幸好!幸好我们不曾服用!”
想自己不识此草,却拿来烹茶,自个儿用也倒罢了,还拉楚若烟同用,这若是有什么意外,如何向楚若麟交待?两名少女只是吃惊,荆明却早已惊的手脚冰凉,勉强压住心头的颤抖,咬牙问道:“大小姐,殷洛公主,这茶……这茶是何人送来?小人必然追查清楚!”
在自己的守护之下,还有人将这茶汤送入帐中,若不是自家小姐谨慎,一但服下,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事来!“什么?”
楚若烟一怔,随即明白他话中之意,忍不住好笑,摆手道,“你莫要紧张,没有人要害我们,这草药是殷洛公主无意中采来的,我闻着异样,才抓只兔子一试罢了!”
荆明:“……”殷洛公主,不待这么玩儿的!只是此刻的殷洛公主,日后可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他纵心中无奈,也无法多置一辞,只得苦笑道:“原来如此!”
楚若烟摆手道:“再没旁的事,你快去歇罢,也不必帐外守着!”
荆明躬身应命,见她当真再也没有旁的吩咐,这才退了出来,也并不回去歇息,却是往楚若麟帐中而来。虽说楚若烟说是殷洛所采,可是为了二人安危,还是问的清楚一些才好!楚若麟刚刚从楚远帐中议事回来,听他问起,想一想道:“方才公主在林中确实采过几株青草,可有什么不妥?”
荆明也不隐瞒,将方才的事细说一回。楚若麟揉揉额角,笑叹道:“公主自幼宫里长大,哪里识得什么草药?幸好若烟心细,日后她们的饮食,你多留意一些!”
荆明:“……”不认识的东西,也敢乱吃?但见楚若麟虽一脸无奈,可是唇角微勾,眉眼含笑,分明满是宠溺,也只得应一声,退出帐来。虽说楚大小姐吩咐不必守着,可是在这大营里,是几万军中将士,只她两个女儿家,门外又岂能无人守卫?怕被楚大小姐听到,只好离的远一些,静静守护。帐子里,殷洛见荆明出去,后怕的拍拍心口,吐舌道:“幸好妹妹心细,若不然,殷洛可闯下大祸!”
说着话,将青草抓起来,便要丢出帐去。楚若烟忙将她拦住,抿唇笑道:“嫂嫂一番好意,若烟自然心领,可莫要辜负!”
将青草接过,细瞧片刻,又凑到鼻端轻嗅。殷洛跺脚道:“这青草既不是什么好东西,妹妹留着做什么?还不快快丢出去?”
楚若烟摇头道:“天地万物,存在即是道理,并没有好坏之分,东西好坏,只在用的人罢了!”
什么?殷洛一呆,一时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楚若烟抿唇笑道:“我不过随意说说罢了,嫂嫂快些歇息罢!”
将青草细细收起,推着她往临时搭起的木榻上来。殷洛顺着她一同上榻,向倒在木桩上的兔子瞧一眼,低声道:“好妹妹,今儿的事,能不能……能不能不与你四哥说?”
“为什么?”
楚若烟问。殷洛攥着衣角,嗫嚅片刻,低声道:“差一点累你与我一同中毒,若是四公子知道了,只怕……只怕怪我无知,我……我……”心中患得患失,既怕楚若麟知道自己无知,又怕他怨怪自己莽撞。在上京城中客居半年,楚氏兄弟如何宝贝这个妹妹,她心知肚明。自己本就是异国之人,若他得知自己给楚大小姐服这至昏迷之物,要是会错了意,又当如何?楚若烟见她眉端微锁,一脸忐忑,忍不住好笑道:“公主又不是故意给若烟下毒,四哥纵知道又打什么紧?”
不打紧吗?殷洛咬唇,低声道:“可是……可是沉丹、苍辽两国和约方成,我……我太子皇兄此刻怕还没有出关,若是……若是……”“公主!”
楚若烟笑叹,上前抱住她的肩轻摇,柔声道:“你放心,四哥断不是个多疑之人!更何况,你纵有异心,也当去给九哥,给我爹下毒,迷倒一个我,又有何用?”
没用吗?殷洛抿唇。你也说,这大军中最要紧的两个人,一个是你爹,一个是视你如珍宝的情郎,若将你擒走,自可挟楚大小姐以令楚大将军和钰王,又怎么能说没用?只是这念头也只一闪,跟着点头道:“妹妹说的是!”
将这话撇开,与她一同卧下,述些女儿间的私话。一整日的奔波,二人也不知几时睡了过去,一夜好眠,直到营中号角响起,才迷蒙醒来。楚若烟迷迷糊糊的睁眼,侧头便见到木桩上的兔子,仍然是软软的躺着,立时清醒许多,“咦”的一声,起身来瞧,挑眉道,“不想这药效如此猛烈,这兔子一整夜还不曾醒!”
殷洛听的心惊,咬一咬唇,低声道:“妹妹,你……你瞧瞧,莫不是毒死了罢?”
楚若烟拎起兔子细瞧,但见那兔子双眼迷离,要睁不睁的挣扎,抿唇笑道:“不曾毒死,只是迷药药效未过!”
将那兔子仍放了回去,轻哼道,“一会儿我们将它带上,倒要瞧瞧,它几时能醒?”
瞧这个做什么?殷洛不解,却知道楚大小姐性喜玩闹,也不多问,只是随口答应。二人收拾妥当,楚若烟抱着兔子,与殷洛一同出帐,往帅帐而来。方才的号角声,除去各营将士的起床号,还有楚远召集为首几员将领的号角,想来是有什么消息。走到帅帐外,就见几名军士正在喂马,楚若烟一眼瞧见,喜道:“是元哲回来了?这小子倒是回的迅速!”
军士未应,殷洛好奇问道:“妹妹如何知道?”
“喏!”
楚若烟向那马儿呶嘴儿,“那马儿可是元哲的心爱之物,马在这里,他自然也已回来!”
原来如此!殷洛见她径往帅帐里走,微一迟疑,低声道:“既是大将军召集将领议事,我们进去怕有不妥!”
楚若烟摇头道:“元哲既然回来,说的自然是西田府的事,听听无防!”
不用军士通报,自个儿扬声唤一声,拉着她一同进去。帅帐里,耶律辰、楚氏兄弟等几员重要的将领都已到齐,见她们进来,都是微微一笑,算是招呼。楚若烟见耶律元哲果然立在帐中,连忙问道:“元哲,你果然回来了,元世子的话,可是真的?”
耶律元哲点头道:“我正向元帅和王爷回禀,昨日我潜入西田府查探,询问许多百姓,众口一辞,均说是元世子自黑岩军手中夺回西田,而西田府原来的守备,在当初城破之日逃走,再无消息!”
也就是说,元霍所言是实!至少,夺取西田一节是真的!耶律辰点头,向楚远问道:“将军以为呢?”
楚远点头,向耶律元哲问道:“世子去这一夜,只查问城中百姓?”
西田府既在元霍手中,要想做假,也是轻而易举!耶律元哲忙道:“回将军,末将进城时,正是黄昏时分,末将候至夜深,潜入府衙的大牢里,寻到关押的黑岩俘虏,听他们众口一词,也果然是被元世子所擒!”
黑岩的战俘,自然不会为元霍做假证!旁人均暗暗点头,楚大小姐却问道:“你又如何知道,牢里关着的当真是黑岩兵,不是元世子的人假扮?”
楚大小姐,你是杠精本精?耶律元哲无奈,却也知她这番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点头应道:“我自然不是径直询问,只是借故说出黑岩灭国,瞧他们失声痛哭,还痛骂他们的什么王穷兵黜武,招这灭国之祸,当是真的黑岩军无疑!”
是啊,在异国被擒已难回乡,再听到故国已不复存在,其间的痛苦愤怒,又岂是旁人装得出来的?楚若烟点头。看来,元霍的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