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辰站在沙丘上,居高临下,但见禁军的两个小阵已退至古城之外,另三个小阵也渐渐后退,沙丘的一侧,已是如潮水般涌来的叛军。此时阿江已退回他的身侧,见状催促道:“王爷,走罢!”
耶律辰摇头不语,手中令旗跟着再变。此刻,虽说表面看来禁军已拒敌古城之外,可是若自己一走,阵法无人指挥,叛军强冲之下,却未必能够抵挡,到那时,只怕又要陷入一团混战。阿江见他不走,急道:“王爷,再不走来不及了!”
耶律辰问道:“可有楚少将军和明世子那两处的消息?”
阿江摇头道:“混战中,讯息已传不过去,只是在变阵之前,楚少将军那里发过一枚紫色烟火弹。”
紫色烟火弹,是退兵的讯号!看来,楚若麟已从变换的阵法得知自己的意图!耶律辰点头,又问道:“明世子呢?”
阿江摇头道:“明世子隔过整座古城,已有许久不得消息,方才小人已命几个兄弟穿古城去探问!”
“嗯!”
耶律辰点头,又再问道,“孝康王和定远侯那里,可有消息?”
当日破敌布局,孝康王明辉和定远侯卞威二人携兵杀出,却并不曾前来漠上阻截,而是在楚家兄弟和明彦恩一路兵马先后进入大漠之后,分成西、北两路,守住通往上京的道路。阿江点头道:“王爷离营不久,那两处皆有消息传来,并没有异常!”
也就是说,并没有叛军前去攻打上京!耶律辰心中微松。主仆二人口中说话,目光全神留意下方的厮杀,突然间,但闻身后金刃破风之声,跟着一人吼道:“耶律辰,拿命来!”
耶律辰未动,阿江却骤然回身,整个人挡在耶律辰身后的同时,长剑已疾刺而出,但见血光乍现,已洞穿来人咽喉。那人本以为一刀下去,耶律辰毙命,自己立下奇功,哪知道刀刚出手,却觉喉间一凉,一时竟不知发生何事,身体一僵,前倾之势未尽,扑前摔倒,抽搐两下便寂然不动。阿江将剑拔出,一脚将他尸体踢开,轻哼道:“不自量力!”
原来,此人一向自认武功不错,却怀才不遇,苦无出头良机,一心在要人前扬威,建功立业,这才投入叛军。此刻见禁军大阵在耶律辰的指挥下,竟然守的风雨不透,而沙丘上只有阿江等十余人守护,便仗着轻功悄悄掩上沙丘,突施偷袭。哪里知道,在阿江面前,他的功夫不堪一击,不过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井底之蛙罢了!这里小小一点动静,已引起外侧叛军主帅的注意。所谓擒贼擒王,那人本是私自偷袭,倒令叛帅得到启发,将剑一挥,叛军阵中,便分出几支人马,向沙丘杀来。阿江暗吃一惊,挺剑挡在耶律辰身前,催道:“王爷,走罢!”
耶律辰纵目而望,但见后三个小阵的禁军也已退过沙丘,自己的脚下,除去阿传、阿铭等人所率的两千亲兵,已是叛军的千军万马。只是在叛军的冲击下,三阵禁军只有抵挡之功,若是自己一走,阵法无人指挥,只怕很快会被攻破。耶律辰眸色微沉,低声道:“再等一会儿!”
等禁军再退后几十丈,便有另两个小阵接应,到时重新结成大阵,叛军再强,一时也难以冲破。而只是说话间,但听沙丘下已杀声震天,叛军的几支人马向沙丘强冲,已与阿传、阿铭所率的亲兵杀在一处,其激烈程度,不下于另一边大军的交锋。只是钰王府亲兵再强,也不过两千人马,在叛军不断的冲杀下,渐渐支撑不住,一步一步向沙丘上退来。阿江看的焦急,又再催道:“王爷,走罢!”
如此情形,只怕抵挡不了多久!耶律辰瞧见,也知再不能拖延,手中令旗疾挥,命退至古城下的小阵上前接应,自己折身向沙丘后侧奔去。哪知道刚刚奔出几步,但听喊杀声起,叛军已绕过沙丘,自下杀了上来。“糟!”
阿江咬牙,护着耶律辰又再返回沙丘上,轻哼道,“王爷,我们就从正面冲下,他们未必奈何得了我们!”
沙丘正面,有阿仇守着的十几骑骏马,只要上马,凭着两千亲兵和他们几人相护,尽可以杀出重围。“好!”
耶律辰淡应,伸手拔剑,当先向沙丘下冲去。冲至半途,已与攻来的叛军相遇,长剑到处,鲜血飞溅,竟然是招招夺命。众叛军见他竟如此神勇,顿时手震脚颤,见他杀来,竟不敢迎战。此刻叛军主帅已离沙丘不远,见此情形,立刻喝令,命几员叛将强攻,只要除掉耶律辰,任是损折多少人手,也在所不惜。耶律辰沙丘上瞧的清楚,不禁微微扬眉,冷哼道:“是他!”
此刻阿江也已瞧见,扬眉道:“王爷,是南疆葛将军的副将!”
耶律辰点头道:“顾平原!”
在那人身后的大旗上,分明绣着一个斗大的“顾”字。当初南疆平叛,葛将军伏诛,这位顾副将还出力不少,哪知道转眼之间,竟然变成一路叛军的主帅!而且,从几路叛军的兵力来看,还以这一路最强!沙丘之下,顾平原见耶律辰率队冲杀,心知他要突围,立刻连声传令,竟分出一万兵马,向沙丘冲去,任钰王如何神勇,人海战术之下,也要将他困死在沙丘上。阿江见此情形,不禁暗暗心惊,打一个呼哨,向沙丘下阿传、阿铭做个手势,令二人回身接应。耶律辰摇头道:“他们冲回,也不过是损折人手,你命他们分批脱身罢!”
以自己那些亲兵的功夫,只要不是死守,纵卷入乱军,要想自保,还是大多可以做到。阿江咬牙道:“损折人手如何,横竖要保王爷无恙!”
耶律辰好笑道:“我们只有两千兵马,难不成你要以这两千兵马抵挡人家的千军万马?”
见他还要再说,又道,“你放心,爷只要上马,杀是杀不过千军万马,要想逃命还不为难!”
自家王爷的功夫,阿江自然信得过,听他此时谈笑自若,心头跟着一松,哼哼道:“那阿江也跟着王爷!”
知道耶律辰只是不想白白损折人手,传令命两千亲兵分队杀出重围。沙丘下阿传、阿铭齐惊,可是这一会儿又无法去问,只好传下令去,二人却不约而同,步步退向耶律辰的方向。另一边的阿伤得到命令,顿时红了眼睛,手中大刀疾舞,不守只攻,只是数招之间,已有十几名叛军尸横就地。这四人各受耶律辰之恩,追随他十余年,到此一步,竟没人愿意先走。耶律辰明白四人心思,也不强行传令,只是运剑如风,拼力向沙丘下杀去。只要与阿伤汇合,跨上战马,合五人之力,未必不能冲出重围。顾平原遥遥瞧见,立刻窥破耶律辰心思,扬剑喝道:“阻截钰王,先去将沙丘下的马杀掉!”
一声令下,已有十几员将领跃出,向阿伤所在的方向冲去。阿江沙丘上瞧见,大吃一惊,急声道:“王爷,他们要杀马,王爷先走,小人断后!”
断后?这个时候,若耶律辰脱身先走,留阿江一人只怕再难冲出去!耶律辰轻哼一声不应,心中也终于带出些焦灼。阿伤虽勇,可他只有一人,如何能挡住那许多叛将的冲杀?可是若传令他先走,料想他也不肯!就在此时,突然间,但见古城上方,一柱浓烟滚滚而起,直达云霄,虽有风来,却聚而不散。狼烟?阿江诧异道:“王爷,怎么会有狼烟?”
自然是丫头燃起的!耶律辰浅笑。他自然知道是楚大小姐捣的鬼!阿江腹谤。重要的是,点燃狼烟的目的,是为了求救,而如今近百里之内,除去驻守上京和孝康王、定远侯两路,再无兵马。而这几路兵马身负守护上京这责,受耶律辰严令,任是这里如何凶险,断断不会赶来。楚大小姐点燃这狼烟,又有何意?耶律辰长剑疾出,结果一人性命,侧头向他瞄去一眼,悠然道:“你忘了,楚大公子的兵马!”
楚大公子,楚若宇!是啊,当初楚大将军回师,为了故布疑阵,携走兵马七万,还留下一万,耶律辰交给楚若宇带回。算路程,那路兵马,也该回京了!只是,远水难救近火,此刻自家王爷身陷重围,纵楚若宇能赶得及解禁军之围,只怕于他们却无法相助。只是这一节,他们心里清楚,叛军却并不明白。见到狼烟冲天而起,众叛将心中顿慌,有几人已向顾平原身边聚来,纷纷唤道:“将军!”
狼烟求救,这里离上京不足百里,若是朝廷援兵赶到,他们纵不全军覆没,也必然难以取胜。顾平原轻哼一声,咬牙道:“拿下钰王,还怕朝廷不退兵吗?”
手中佩剑一挥,又再分出一万兵马,向耶律辰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