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招落空,纵是在囚笼中,怕也再难伤到他。可是看他的伤处,显然是黑衣人安心要取他性命,竟然是直取要害。楚若宇也不禁微微皱眉,向梁吉道:“打开牢门罢!”
梁吉略一迟疑,亲自上前将牢门打开。楚若烟见他如此谨慎,侧目向他瞪去一眼。他如此防范,自己要使什么手脚将人救出?更何况,还是一个刚刚受伤的人!楚若宇缓步踏进牢门,唤道:“骆将军!”
骆子冲双眸紧闭,闻唤并不睁眼,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楚若烟上前几步,在他身边蹲下,扬眉唤道:“骆子冲?”
梁吉连忙道:“楚大小姐,还是莫要靠近罢!”
楚若烟横他一眼道:“难不成我还能当着你们的面杀了他?”
你也得杀得了!梁吉无奈,侧头向楚若宇一望。楚大小姐自然不是来杀人的!退一万步,她纵然当真要杀骆子冲,有他在侧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可是若是骆子冲暴起,劫她楚大小姐为质,只怕眼前楚家这三位公子,必会放人!楚若宇似看出他的心思,摆手向他暗示,慢慢上前一步,一掌凝力,全神向骆子冲凝注。这骆子冲没有妄动倒也罢了,他若胆敢伤及宝贝妹妹,他管他是什么要犯,只这一掌就能要他性命。梁吉向他望去一眼,微微抿唇,只得退后一步,目光落在骆子冲身上,却有更多的心神,在留意楚若宇,全神戒备。虽说不能让骆子冲逃走,可是若是被楚大公子打死,仍是他失责!楚若烟对二人的举动却恍似未见,只是慢慢凑到骆子冲耳畔,低声说出几个字来。骆子冲本来寂然不动,闻言身子一震,骤然将眼张开,回过头,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却仍然不语。楚若烟挑了挑唇角,凑前又说一句。骆子冲脸色骤然变的苍白,嘶声道:“你……”伸手去抓她手腕。他这一动,楚若宇、梁吉二人同时上前一步,一个径直取他咽喉,另一个却是反手替他挡格。楚若宇掌到中途,被梁吉格开,皱眉道:“梁吉,你做什么?”
梁吉摇头道:“不能杀他!”
二人这一牵制,骆子冲已一把将楚若烟手腕抓住,咬牙道:“你想做什么?”
楚若烟手腕被他抓疼,却眉目不动,连唇角的笑容都不曾减一分,摇头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你是不是要想一想,你幕后的主子想做什么?”
她一句话,骆子冲眼底顿时波澜起伏,死死盯着她,再不说话。此时楚若宇已将梁吉挥开,上前一步,沉声道:“骆子冲,放开她!”
骆子冲的目光,仍停在楚若烟的脸上,握住她手腕的手指却慢慢松开,隔了良久,才慢慢向楚若宇望去一眼,颓然靠回墙角,闭目摇头道:“楚大将军,我不知道什么是家国大义,你不必再说,也不必让令妹使这等手段,我……我……”“你只能对不住她?”
楚若烟冷笑一声接口。骆子冲的脸色更白,却薄唇紧抿,再不说话。楚若烟道:“你出身微贱,自幼受人欺凌,也从来无人教引,所以不知道什么叫家国大义。可是她呢?她对你如何?难不成,旁人对你的救命之恩,你要以命相报,连她的命也搭上?”
被她连句质问,骆子冲的脸色更加白的透明,却仍然不说不动。楚若烟冷哼道:“权贵对你的救命之恩,你便要以性命相报,可是贫贱兄弟的救命之恩,你却弃之不顾!骆子冲,你又何曾有什么忠义?”
骆子冲身子一动,慢慢张眼,咬牙道:“你说什么?”
楚若烟慢慢凑前,一字字道:“你可记得池计?”
池计?骆子冲一怔,张了张嘴,犹豫片刻,终于道:“你……如何知道?”
楚若烟轻哼道:“他临死前求我救你一命!”
“什么?”
骆子冲一惊坐起,却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咬牙忍住,颤声道,“池计……死了?”
“差不多!”
楚若烟耸肩,“这会儿还有半口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看你上刑场!”
这是什么话?骆子冲深喘几口气,终于将胸口的疼痛压下,咬牙道:“此事与他无关!”
无关?楚若烟扬眉。与叛军无关?还是与谋反无关?心中满是疑惑,却并不多问,只是摇头道:“横竖他是如此求我,他是不是与此事有关,已无足轻重!”
“怎么会无足轻重?”
骆子冲咬牙。“一个死人,自然无足轻重!”
楚若烟答。骆子冲默然片刻,终于低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你的主子是谁?”
楚若烟问,“或者,叛军真正的主人,是谁?”
“我不知道!”
骆子冲摇头。不知道?不止楚氏兄妹,连梁吉也大为意外。一路回京,他与骆子冲几乎是朝夕相对,旁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此人断不说假话。你问了,他不说便是不说,既说出来,便不会是假的!他统率一方叛军,从西疆进大漠,再入西北边疆,牵动无数苍辽兵马,到此刻,竟然说不知道叛军背后的主人是谁?骆子冲并未抬头去瞧旁人的脸色,目光只是落在楚若烟身上,见她一脸不信,微微摇头,又再闭眼道:“你们走罢!”
楚若烟向他凝注片刻,点头道:“好,你好生歇着,可不许死了!”
慢慢站起身来。骆子冲勾勾唇角,抿出一丝笑意,却并不睁眼。笑什么?楚若烟瞪眼,抬腿在他脚上踢一踢,轻哼道:“你可想好,你要护的人,是不是值得你搭上性命?”
微停一瞬,见他不应,只得转身往牢门走。“楚大小姐!”
在跨出牢门一瞬,但听骆子冲的声音低唤。楚若烟回头,只见他已睁眼向自己望来,慢慢道,“你确定,池计是要我活着?”
这是什么话?楚若烟错愕。骆子冲又慢慢将眼闭上,低声道:“或者,你搞错了!”
怎么可能?楚若烟瞪着他,却见他身子下滑躺倒,再也不动,知道他已不愿说话,只得出来。直到跨出牢门,楚若麟才忍不住问道:“若烟,池计是什么人?”
楚若烟耸肩道:“就是那日将我劫去大漠之人!”
侧头见他一脸深思,心中蓦然一动,连忙问道,“四哥,你可知道此人?”
虽说楚若宇、梁吉等人是押着骆子冲自西北边疆一路回来,可是楚若麟却是藏身叛军数月,他所知道的,怕要更多一些。楚若麟轻轻点头,跟着又摇头道:“只一次,我听到他在帅帐中和人争执,似是为了什么人,离的远,并不能听清。后来,便见一人怒气冲冲从他帐中离开。”
只是和一个人争执,然后那个人离开,有什么特别?楚若烟不解。楚若麟解释道:“这位骆将军治军甚严,我在军中藏身数月,有将士与他争执倒是见过,却无人胆敢摔帐离开。”
哦!楚若烟了然,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见帅帐里并无动静,悄悄潜去观瞧,见他独自在帐中叹气,竟不是平日调动兵马的模样!”
不是发怒,而是叹气?听来是有些奇怪!楚大小姐捏着下巴思索片刻,侧头问道:“四哥可瞧见他的模样儿?”
楚若麟摇头道:“离的甚远,只依稀瞧见,是一个身形修长的黑衣男子!”
身形修长?楚若烟扬眉,又赶着问道:“声音呢?四哥记得他的声音?”
楚若麟想一想,点头道:“虽在争执,说话并不算快,声音也略显低沉。”
哦!楚若烟点头,眼珠微转,突然道:“一会儿九哥回来,你们和他说,晚些来瞧我,还是翻墙进去,不要让旁人知道!”
话说完,已快步向兵部大门走。三个哥哥:“……”钰王那小子翻墙?谁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