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元知睿似乎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原先冷静俊美的脸庞,由于愤怒而紧绷着,从侧面看过去,扭曲的有些厉害。
小厮们有些迟疑,这里到底是总督衙门,不是寻常地方,虽然说主子是个皇子,但总督却是一方诸侯,若是争执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这些人。
元知睿见小厮们迟疑,这些天用尽了全身的毅力才克制住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咬着牙抬手朝着身边的小厮用尽的全身的力气扇了过去。
“啪”一声响,让原本还有些噪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诧异的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却正好看见元知睿那张狠戾至极的脸,不由得都怔了一下,旋即低下头。
“砸!”这一次,元知睿没有多说一个字的废话,只是那声音,阴森的就如出自阎罗殿一般。
“咚,咚!”
这一次小厮们不再犹豫,蜂拥着冲上去,朝着那扇黑漆的大门,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震耳的砸门声,在夜空中回旋,惊的刚刚栖息的鸟儿们“扑棱棱”的飞了起来,向着天际而去。
正喝的热闹的元知昊和参将们,被惊慌而来的衙役们打断:“回,回将军,有,有人砸,砸门……”
已经半醉的参将端着酒杯的手,猛地颤了一下,抬头看着元知昊:“五,五爷,我,我是不是听错了?竟,竟然有人,砸,砸,砸总督府的大门?”
元知昊踉跄了一下,嘻嘻的笑着,抬手在参将的肩膀上狠狠的打了一下:“似,似乎没有听错,恭,恭喜……”
“恭喜什么?”参将虽然有些醉了,但是自以为神志还是清楚的很,猛地一沉脸,怒道,“哪里来的狂徒,竟然敢砸总督府的大门,吃了豹子胆不成?!来人,随我一起去看看……”
“将,将军……”元知昊嬉笑着拦住了参将,“你,你有事,我,我就告辞了,你,你这个朋友,我,我认了,你,你以后去,去京城,一定,一定要找我,否,否则就是,就是看不起我……”元知昊把话说着结结巴巴,断断续续,还是不是打了一下酒嗝。
参将却听的极为激动,反手也一巴掌拍在元知昊的身上:“五,五爷!你,你是个,好样的,没,没有架子,我,我开心!我,我以后,一定,一定找你!”参将说着,推开元知昊,摇晃着朝着外面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站住了,扭头看着元知昊,眼睛晶亮的,“外面的麻烦,我,我替你挡了,那个,那个小子,五爷,你放心,决不让他走了……”
“谢,谢谢!”元知昊朝着参将拱了拱手,伸手在空中使劲的扬了扬,“长,长安,我,我们走!”
“是。”长安刚才并没有喝多少酒,现在一听元知昊招呼,忙小跑着过来,扶住了元知昊,“爷……”
“我,我们回,回去。”元知昊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歪着身子,把重量全都压在了长安的身上,“后,后门,有没有?”
旁边有会来事的衙役忙谄媚的上前:“有,五爷,请跟小的来。”
“好,你,机灵,有赏!”元知昊嘴上说着,伸手在怀中掏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有掏出来,“没,没银子……”
长安叹了一口气:“爷,你的银子,都在小的这里。”说着,拿了一块碎银子出来,递给衙役,“拿着,送我们去后门。”
衙门看着手中至少有五两的银子,顿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谄媚起来:“五爷,请跟小的来。”
“将,将军,我,我从后门走,就,就不给你添,添麻烦了……”元知昊扬着手朝参将说着,人已经朝后面走去。
“五,五爷,走,走好。”参将也摇晃着和元知昊告别,直到远远的看不见人了,参将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敛起来,一直摇晃的身子猛地就站直了。
“将军。”张二狗愣了一下,“你……”
“拿酒过来。”参将瞪着张二狗。
“呃~”张二狗愣了一下,却依言折身回去,拿了酒壶过来,递给参将,参将伸手接过了,拎起酒壶把里面的酒,全都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将军!”张二狗吓了一跳,“你……”
“既然已经醉了,自然要醉的彻底一些。”参将说着,拎着酒壶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才出去了。
张二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明白将军,怔忡了一下,突然笑了,如果自己能看明白将军要干什么,那么当将军的就应该是自己了才是!所以不明白是正常的,明白那才是不正常的!
张二狗想明白了这件事,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元知昊在长安的搀扶下,出了后门,衙役正要转身告辞,却被元知昊喊住:“有一注,你要不要发?”
衙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元知昊,此时的元知昊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含着微笑看着他,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如即将出尘的谪仙人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的醉意!
“呃,啊……”衙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住了。
长安见衙役发呆,忙上前伸手捅了捅衙役的腰:“让你发财,你要不要?”
“哦,要。”衙役不假思索的开口回答,等声音落下,突然后悔了,若是这个五爷让自己杀人放火,那自己拒绝可不可以?
元知昊仿佛看清了衙役心中的顾虑,笑道:“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只是让你送一个口信罢了。”
“请五爷吩咐。”听说只是送一个口信,衙役顿时放下心来。
“你想办法让勇毅伯府的人知道,四爷在砸总督衙门的大门就行了。”元知昊说着,伸手拿了一张银票出来,“只要把这个消息传到勇毅伯府,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
衙役一听,忙笑了:“五爷放心,这个不难,小的一定传到。”
元知昊也不问他打算怎么做,把银票递给长安,自己转身走了,长安接过看也不看,就塞到了衙役的手中,也跟着元知昊走了。
衙役看着手中的一百两银子,愣了一下,转身跑出了大门,身影消失在暗夜里了。
“石先生,你觉得如何?”庄志鹏接到门口传来的消息,看了一眼斜坐在椅子上的石青志,“我是不是应该……”
“爵爷,这就叫做打瞌睡送枕头,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石青志笑道,“爵爷接到总督衙门的人的求救,所以才派兵出去,然后因为不知情所以……”石青志说着,停住了,可是那笑容却灿烂起来。
“好一个不知情!”庄志鹏拍手笑道,“我这就遣人过去看看,对那些胆敢冲击官府衙门的狂徒,自然不用手下留情!”
“爵爷真是好胆魄,在下佩服!”石青志笑着站了起来,“庄姑娘好像应该换药了,在下去给庄姑娘在诊诊脉,看看是不是要换一剂方子了。”说着,转身出去了。
庄志鹏看着石青志的背影,眼眸突然深了一下,旋即又笑了。
元知睿站在门口,看着小厮使劲的砸门,随着那“砰砰”的砸门,元知睿的心不可抑止的兴奋起来,仿佛一直压抑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样,情绪分外的激动。
参将还没有走到大门口,就听见了震天响的砸门声,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蹙,却故意的放慢了脚步。
张二狗低着头跟在参将的身后,没有想到参将放慢了脚步,差点撞了上去,猛地把身子一侧,才避了开去:“将军,你……”
“我脚疼,走不动了。”参将连眼也不眨的开口。
张二狗下意识的看了看参将的脚,张了张嘴,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参将走不动了,那么跟在他身后的人自然更加走不动了,于是,一行人用可以踩死蚂蚁的速度向着大门口挪去,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走不到。
门外的人,好歹是四爷,参将虽然在元知昊面前大包大揽,在元知睿没有做出很过分的事情之情,他没有傻到想要去得罪元知睿。
事情朝着一种万分诡异的方向发展着。
参将走路如挪步,而萧云峰此刻却赶得火急火燎,焦急全都放在脸上,不住的催促着轿夫快些,在快些!
心中不住的合掌诵着佛号,希望菩萨保佑四爷还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来。
与此同时,一对精兵正朝着总督衙门飞驰而来,马上的兵士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元知睿使劲挥舞着的手臂此刻越发的用力,那砸门声越来越来,黑漆的大门,已经摇摇欲坠,在夜风中,就如垂死挣扎的老人,发出脆落的“吱嘎”声,仿佛在一下秒就将崩塌下来。
元知昊却带着长安来到了白鹿城最好的酒楼,太白楼,看见了坐在雅座上的钱哥儿,顿时露出一脸绚烂的笑容来,招呼着就上了二楼的雅座。
“五爷……”钱哥儿诧异的看了一眼元知昊,“你,这是怎么了?”
元知昊却没有理睬钱哥儿,径直走到窗边坐了,朝着钱哥儿伸手在嘴边“嘘”了一声,笑道:“别说话,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