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鸢接任庄主后,苏长老特意为她收拾出了一处院落,这处院落没什么特别,只是院里院外种了些花花草草,苏长老觉得莫鸢好歹是个女子,会更喜欢这些。
房间里的摆设也是比较用心,毕竟是这山庄的主子。
侍女见莫鸢回来,点燃了熏香,泡了茶。
自回了小院后,莫鸢就没有忙着与那人交谈,而是坐下来舒展了下筋骨。
又吃了点茶和点心,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莫鸢吃好了,那人还是默默的站在跟前,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莫鸢。
“我想知道你下山经历了什么。”
莫鸢毫无情绪的抛出问题,那人身体却晃了晃。
莫鸢挥手让侍女下去,招呼着那人坐下,等了半响,还是未曾听见他开口。
“我是莫璃死前照顾她的人,她把这山庄的身家秘密全交给了我,她是个可怜的人,我不能用这位置帮她什么,你若是算她的未亡人,我想她会愿意让你留在这。”
莫鸢诉说时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叹息,虽然莫璃最后的遗愿更多是为了山庄报仇,但这少年时的爱人如此落魄,她应该也会很难过吧。
“其实我不是非要听你们的八卦,或者劝你怎么样,只是莫璃是我来到这第一个对我有善意的人,我会忍不住想成全她。”
莫鸢并不着急,只是一句句的循循善诱。
静谧的时间里,那少年终于有了些声音。
“那年,我被师傅赶出山门,原以为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瞧不起我,后来我才想明白,他是想历练我。”那声音竟不似个稚嫩少年,已微微嘶哑,可能是长久未曾开口,讲话很慢。
可莫鸢未曾想到,这少年第一句便留下了眼泪。
没有声音,没有哽咽,他还在继续慢慢的诉说。
“我回到家中,父亲母亲已有两年未曾见我,极是高兴,但又说我十八这年是生死难关,其实不宜下山。”声音逐渐低了低,似是回忆起阖家团圆后,那父亲一声长长的叹息。
“过了半年,我享受与家人团聚的时光,身体也未曾发生状况,准备着那年秋天,我就上京都参加武举,挣个功名,娶璃儿为妻。”
莫鸢眼眶也慢慢跟着红了,似是看见那万事和谐的半年,每个人都心揣着幸福和希望。
“就在我刚刚离开家门,前往京都的路上,我听闻......”
那人缓了一缓,似是说不下去。
“我听闻我父亲得罪了贵人,朝廷上有看不顺眼我家的人又顺水推舟,陷害了我父亲,全家锒铛入狱,遭遇灭门之灾。”
“我匆匆赶回家中,又赶上大雨倾盆,可府里什么都没有了。”
语气苍凉绝望,那人也再也止不住眼泪。
那少年一朝从天堂跌入地狱,亲人遭人陷害,功名也不能再考,甚至还有官兵四处寻找这家唯一的儿子,他从少爷变成逃犯,从昔日资质最好的孩子成了今日不能见天日的乞丐。
从此,那个乞丐再也不能奢求御剑山庄的千金小姐。
他只能东躲西藏,却还试图查明真相,把自己的剑藏好,不轻易示人,抢夺食物偷人食物,被人发现就挨一顿打从不还手。
“你知道是谁陷害了你父亲吗?”
那人收住眼泪,又开始回想。
“是我父亲的死对头,那家人姓安,我在他家墙头坐了三个晚上,找到了杀人的最好机会。”
“我没有杀其他的人,只杀了那个把我父亲推入深渊的人。”
“但是我父亲得罪的人,这些年,我都没有机会杀得了。”
那人说起打打杀杀的字眼,一瞬间锋芒毕露。
“你父亲得罪了哪位贵人?”
“当今太子。”
莫鸢听到这,却也觉得不惊讶了,朝廷上你来我往,派系不同,相互搞死对方也是常有的事。
但今日听人真实诉说,才真正觉得,这政治背后的鲜血和罪孽。
又细细思索了下,此人还算是能隐忍,这些年应该过得也很凄惨,昔日资质最佳,现下收为己用也算是给这少年一个安稳的环境,自己也能开始培养出真正的亲信。
“我能帮你报仇。”莫鸢说出这句话,那人霍然转身,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
“我是这山庄的新主人,山庄势力你应该很清楚,而且,”莫鸢顿了顿,“我是皇三子潇庭渊的王妃,从这京都皇子之争上,太子是王爷早晚要解决的目标。”
话说的云淡风轻,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莫鸢也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那人犹豫了一下,在刚刚的骤然喜悦中冷静下来。
莫鸢也不着急,闲闲的吃了口茶。
“你需要我以什么为交换?”那人也不是蠢笨之人,终于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我不要你拿什么交换,我要你好好的活着,留在山庄之中,做我的亲信,将来有机会伺机而动。”
那人身体晃了晃,似是不敢相信。
“你为什么帮我?”今日来时,眼见山庄人满为患,各路人士都来此地,希望得到这位新主子的认可和青眼,可为什么能是他呢?
“因为你隐忍。”
“还有,老庄主和莫璃对你的情分,也算这山庄交到我手上,我还的一份恩情。”
这话说的坦白直接,那人又微微有些震动。
“你以前的名字想必不能用了,以后你就叫忍秋吧,从这个秋天开始,你就不必再忍了,光明正大的活着。”
莫鸢展开一抹笑意,对着忍秋璨然一笑。
“来人,带忍秋沐浴更衣。”
那人站起身来,朝莫鸢叩拜,“多谢主子赐名,忍秋谨记今日。”
看忍秋和侍女下去了,莫鸢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
此人的品性,定能为自己分担许多,以后被人依附,被人信任,莫名有了些满足感。
莫璃,你的师兄,定能重获新生。
这边莫鸢在山庄中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渊王府的人却已有人等待的不耐。
“父亲,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啊?”安安爬上潇庭渊的膝盖,圆圆的小脑袋伸出来苦恼的看着潇庭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