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刻,皇后从后宫中摆驾承前殿,脸色微微有些担忧。
冷宫的事到此刻还瞒着,免不得要自己亲自去与陛下分说。
前朝事多,最近黎国蠢蠢欲动,皇帝必然也忙些,估计也一直出不了承前殿。
凤架缓缓靠近承前殿,皇后揉揉眉心,让自己振作起来。
“参见皇后娘娘——”
殿前太监侍卫跪了一地,皇后和善的笑了笑,挥挥手道免礼。
皇帝身边得力的大太监晴亮满脸堆笑的迎上来。
“皇后娘娘,皇上正在殿中休息,您看......”
语气微微有些犹豫,皇后继续和善的笑着。
“无妨,本宫也没什么要事,陛下最近忧心国事,本宫有些担心陛下操劳过度,特意送了些缓神的参汤来。”
“是,皇后娘娘的苦心陛下一定能感受到的。”晴亮的语气越发的巴结。
“本宫去看一看陛下就走,不会惊扰陛下的。”南泞月挥挥手,便只带了碎玉一人,其他人在外等候。
晴亮躬身应是,微微一让,让出了殿门的位置,两边的太监适时的轻轻打开了殿门。
南泞月放轻了脚步,与碎玉一同进了殿,殿中袅袅升起的龙潭香扑面而来。
南泞月皱了皱眉,这香有安神作用,味道如此厚重,这殿中没少点,应该是皇帝这几日都忧思过重。
不用过多猜想,应该是关于黎国战事的事情。
这节骨眼上,黎妃又不知所踪,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黎妃被栽赃到这种巫蛊诅咒之事上,也是皇帝一开始暗示安排的,倒不像置黎妃于死地,而是变相的软禁。
软禁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南泞月想破了脑袋也没想通,黎妃虽然传闻中在黎国位置重要,受百姓民间的追捧爱戴,但是国家战事,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战或停呢?
况且......黎妃在皇帝心中,是那么的重要。
南泞月想到此处,心便有些微凉,这么多年的明哲保身,身在这深宫之中,坐着最尊贵的凤座,却根本没得到过丈夫的心。
想到万家那位,盛宠十数年,不也与自己一般可怜吗?
可笑她还依旧的嚣张跋扈,觉得自己有皇帝的爱怜。
殿中熏香不止,碳火暖融,塌上的人穿着便袍,在假寐,呼吸很平稳。
南泞月不禁有些心疼,昨夜那么晚的时辰又去了冷宫,今天上午定是忙了一整个上午,又要和那些老臣周旋,定是累极了吧。
南泞月停下了脚步,没能走近塌边,就这样隔了一些距离,远远的看着塌上人。
有多久没能这样看着皇帝了,再走近些又有什么用呢,心离得那么的远。
身后的碎玉静静的弯着身子,看着地板,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家娘娘,心里真是苦啊,前被万贵妃压着,后又被后位束缚着,从来活的都不痛快。
南泞月就这样站着看,碎玉便也就这样陪着,不敢出言提醒。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人终于悠悠转醒,南泞月也终于微微回过神来。
刚刚转醒的皇帝眼睛一霎便清明,似是习惯了长年累月的清醒,转头便看见了皇后站在一旁,眼中带着些惆怅。
皇帝立刻便觉得有些事情发生了,但依旧是沉稳的,慢慢坐起身来。
“皇后何时来的,也不叫醒朕。”语气中还带了丝笑意,称得话语更加温柔。
碎玉撇撇嘴,不知情的人见着,定然觉得这帝后感情真是情深。
“看陛下在休息,便舍不得惊扰陛下。”南泞苏动了动,走到了床边亲自侍候皇帝穿鞋。
皇帝也不抗拒,由着皇后把鞋给穿上了,又稍微整理了下袖口。
“陛下忧心国事,臣妾带了参汤来,您也趁热喝几口吧。”
碎玉把手中食盒打开,端出里面一直温热的参汤,双手递给南泞月。
南泞月立马接了,坐在一边的塌上,准备给皇帝喂几口参汤。
皇帝微不可寻的皱了皱眉,但最终没有阻拦。
这种药膳每日都似流水般的供着,皇帝并不太待见,见南泞月如此低眉顺眼,还是不好拂了她的意。
好在南泞苏也识趣,喂了几口便把碗递了回去,碎玉接过,便识趣的退出了殿内。
殿中已无旁人,皇帝也有些按耐不住。
“皇后,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陛下,黎妃不见了。”
南泞月的语气淡淡的,并不见忧心与害怕,眼睑垂下来,似乎不想看皇帝这一刻惊慌失措的神情。
她怕看到了,心里会更痛。
饶是如此,她依旧听见了那个九五之尊,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那是人担忧时,不可控制和掩饰的表现,就算他是天子,就算他能很好的控制住,而此刻,他依旧是乱了心。
“什么时候的事?”
“夜半时分,今早臣妾去过冷宫问过了,并且封锁了消息。”
那人的急促的声音又开始了,南泞月突然便觉得心中煎熬。
是不是心痛,她竟然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是不是心痛,你自她入宫起便偷偷赠予的数十年真正的爱意,被那人弃之如敝履?
是不是你也会心痛,那爱而不得的感受?
这么想着又觉得快意,也不知是为了谁痛苦而快意,还是为这苍天轮回快意。
“皇后为何此时才来与朕说?”皇帝的忍耐有些绷不住,语气中带了些咬牙切齿。
南泞苏急忙半跪于塌下,眼睛看着刚刚自己亲手为那人穿上的明黄靴子。
“陛下,冷宫森严,昨夜便已逃走,不好再大肆搜捕,恐引起京都惶恐,被有心人利用。”
那双明黄靴子稳了下来,却依旧有一片乌云般的气势,压在了南泞月的头上。
“依皇后看,该如何?”
“召四皇子入宫,黎妃必现。”
南泞月语气坚定,毫无慌乱之意。
这是一大早便已经想好的对策,若是四皇子能坦然入宫,黎妃必然不成问题,若四皇子拒绝宫中召见,皇帝可以安一堆的罪名上去,那时黎妃也必然投鼠忌器。
女人有子嗣,便是最大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