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氏的表情陆瑾禾不禁想到了父亲曾经教给她的一句话,领军者恩威并行,虚怀若谷,让部下难以看清自己真正的意图。
那时候,陆瑾禾还以“若是兵不知将,那军令如何顺畅执行”来反驳陆渊,而陆渊告诉她,所谓兵知将,只知将令即可,那样便可以不打折扣地执行军令。
后来还有些言语,陆瑾禾虽觉疑惑,但在柳氏之言后陆瑾禾更相信自己此后会在各处践行父亲的教诲。
只不过,对于家人使用手段,陆瑾禾心头多少还是有些排斥。
这一场闲聊在更夫的打更声中结束,陆瑾禾虽是没有获得多余的情报,但心中却稍稍安定了一些。应当说正是因为没有得到情报,所以才心情安稳。
在此之时,她只能去相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从柳氏的院落里离开,正当陆瑾禾准备回自己的院子时,一道黑影忽然从眼前飘过,陆瑾禾皱了皱眉,却并未大声呼喊,而是朝那黑影的方向赶了过去。
之所以会如此决策是因为她感觉对方好似在故意露出终究引她过去,而事实正如她所想的那般,在僻静之处来者终于是显露了身形。
“言七!”陆瑾禾长呼了口气,心中的预想得到了证实她也长舒了口气,说实在的,方才追逐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心来者是闯空门的贼人。
“言七拜见王妃。”言七对着陆瑾禾行了一礼。
这一礼倒是让那个陆瑾禾生起了特殊感觉,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想起言七似乎是现在唯一一个唤她做王妃的人。
“今日来此处有何事?”陆瑾禾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但却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只能用疑问来做为开始。
“在言及此事之前,王妃可以问我三个问题。”言七开口说道,“至于是否回答,言七会自行判断。”
“也就是说我的问题你可以选择是否回答?”陆瑾禾眉头微皱。
言七点头道:“虽如此,但属下会尽可能地回答您的问题。”
陆瑾禾脸色微沉显示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但心中却已经在盘算应当问出什么样的问题才能够将言七的目的问清楚,毕竟“所为何事”这样的问题可以用笼统的答案来回应。
“你入京是为了与何人见面?”陆瑾禾开口问道。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陆瑾禾心头有些忐忑,若是言七依旧用之前的话来敷衍她甚至无法去质疑其真实性,好在言七似乎在认真思考,看样子是不准备给予敷衍的答案。
“为了见这个北燕地位最高者。”言七凯酷回答道。
“那么第二个问题。”陆瑾禾思索了片刻后问道,“那地位最高者是否对王爷有歹意?”
言七回答道:“那人不希望王爷再出现在北燕。”
听了这话陆瑾禾心头一沉,也就是说在李棠安交出四海剑与自己的摄政王身份之后,对方已经有了让李棠安消失掉的意思。为国者而不见容,这是何等讽刺!
“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还请王妃谨慎。”言七开口提醒道。
“王爷能否活着从那片战场离开?”陆瑾禾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言七并没有回答,陆瑾禾观察着其表情,虽说黑夜之下无法看清楚言七的表情,但陆瑾禾却能够感觉到此时言七心里已经起了波澜。
“这个问题请恕言七不能回答。”
不能回答而非无法回答,陆瑾禾思忖,虽说言七此番看上去似乎是在做背叛李棠安的事情,但言七对于李棠安的忠诚陆瑾禾却没有质疑过。
能够被李棠安放在身边十来年,还被委以掌控暗卫的重任,若非是真的信任,李棠安绝不会做到如此程度。
此番是不能说,那几乎可以说明李棠安的结局已经注定,而言七能够以平静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那便说明李棠安活着的可能性极大。
当然,陆瑾禾也不得不否认这很可能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
“三个问题已尽,还请王妃听言七一个忠告。”言七开口道。
陆瑾禾平复了心绪问道:“不知是何忠告?”
“对于朝廷那边得来的消息还请王妃不要去质疑,如此便能够好好地呆在这京城之中。”说完这句话之后言七便转身离开,伸手依旧是利落无比。
在言七离开之后陆瑾禾感觉到了一股绝望情绪正在酝酿,按照言七今日的说法,李棠安此番若是无法从战场走出来,那陆家军的下场应当也不会太好。
“我该如何是好?”陆瑾禾看向天空渴望着老天予以她启示。
在她身上已经出现过了一次奇迹,若是能够再出现一次,那……
盯着天空小半柱香的时间,并没有任何奇迹奇迹降临,她没有能够得到任何启示。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若是奇迹能够一而再那就不能被称为奇迹。”陆瑾禾自嘲一笑。
在柳氏的指示之下,将军府的一些贵重物品如同田庄地契都在暗自转移,由于将军府异动频繁,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
但在这个时候朝廷对着行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大将军就算是抗命也是为国向前,如今前方作战也在紧要处,在这个时候就算好有人再想动陆府也只能暂缓。
柳氏就是瞄准了这个时期来转移产业,倒也配得上“精明”二字。
至于陆瑾禾,则是往返于长公主府好与将军府。
随着战事的进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上书说陆渊与李棠安逡巡不前,以懦弱助长西齐气焰,有些人甚至直接说这两人是养寇自重。
特别是陆渊与其陆家军,因为未奉君命,只要回到京城便会遭受清算,为此他们会最大限度地让这场战争持续下去。
在这个时候,柳氏那转移家财之举也成了这些人攻击将军府的理由。
这一点是柳氏能够想到,但却是无法避免的。太后那边想要处置陆家军的事情已经不需言表,如今这么做也不过是被逼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