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卢芳交谈的过程之中,陆瑾禾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始至终卢芳都没有看一眼王繁,对于兴城的原守将,这位卢将军似乎不屑至极。
不过,那看起来有些火爆脾气的王繁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该说是卢芳的气势完全将王繁压住了。
一行人入了城池,城楼上的守卒们总算是长舒了口气,只不过在之后他们得到了来自于王繁的命令,交托防务,绕城跑圈。
很显然,他们的怯懦姿态让王繁觉得颜面扫地。
一路上,卢芳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西宁有不少县城他都去过,但没有一处如兴城这般勃勃生机。
卢芳不懂得如何治理,但却不妨碍他知道想要在西宁这个地方弄出这么一块还勉强抱有秩序的郡城那是需要耗费相当大的心血。
如何将那些各怀鬼胎的人黏合到一起,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但兴城城守,不,现在应当是西宁郡守。单从此人的手段来看,卢芳十分欣赏,杀人杀得利索,治理也毫不含糊。
不过,仅仅是如此,还无法让他卢芳低头结交,但那位拒绝了定王爷的言七居然到了此人手下,这难免让他心中有着其他的猜测,就比如此人真正的身份。
走过城区,来到了郡守府。
早前,在李棠安离开兴城之时,原本的城守府便重新归置,某些人想要在此处迎奉新的“大王”,若非是王繁,这兴城恐怕与其他城池没什么两样。
如今李棠安原谅了那些在半路截杀他的人,这郡城之中那些别有用心者自然也得到了赦免,这郡守府算是小小的报酬。
进入郡守府,分宾主官职落座,陆瑾禾坐在了武将次席,卢芳居首位。
陆瑾禾本来是想要坐末席,但王繁却坚持郡尉大人应当在他之上。
此时陆瑾禾心里已经明白,王繁这应当是被卢芳给压了心气,毕竟之前在刚入兴城之时,王繁都还与她争位来着。
宋缺坐于文官首席,但其下却没人随坐,这倒不是说文官只有宋缺一人,而是因为此处拒绝的应当算是李棠安本人的心腹。
“住在这么大的地方,郡守大人可会感到空旷寂寥?”卢芳开口道,“本将记得定王府也没这么大吧!”
“的确是有些僭越了。”李棠安认同了卢芳的说法,“但这毕竟是人力累积起来的,为了所谓的规制将其推到,未免有些做表面功夫的嫌疑。”
而后,李棠安话音一转道:“当然,最要紧的是,这个地方住起来的确是不错,若是卢将军愿意,可常来此处坐坐。”
卢芳微微点头道:“这倒是不错,但郡守大人应当知道,本将一直在盯着北燕,一时之间恐怕也没那闲心,若是过段时日……”
听闻此言,陆瑾禾不禁伸长了耳朵,奈何卢芳就是不将这话继续说下去,让陆瑾禾好生恼火。
“北燕从西宁之战战败之后,已经是元气大伤,他们已经没有西征之力,卢将军这东北大营呆得应当十分轻松才是。”陆瑾禾假做不经意地说道。
“北燕朝廷也许如此,但北燕军人却不一样,那个才到聚英关的守将容天对于我们的应对可是相当强硬。”
听卢芳的嘴里说出熟悉的名字,陆瑾禾心中生起了怀念之情。
容天,容家行三,陆瑾禾的小舅舅。
与二舅容奉不同,容天早早就坐镇边关,很少回中守郡老家,就年三舅母也是常年在北燕南衍关与中守郡奔波。
按照父亲陆渊的说法是,容天的将才胜过陆瑾霆,是他之后北燕的军事支柱,没想到这话还真的一语成谶。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强硬地对待西齐,那位舅舅真能够抵得住来自于内外压力?
“要我说的话,直接以大兵碾过去,我西齐耗费十年成军,又以大量的金钱来给将士配置最好的兵器护具,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力敌天下吗?”
说话间,卢芳猛得拍了一下桌子,茶水溅出,沾染到了陆瑾禾的身上。
陆瑾禾假做没有发现,任由那些许水渍蔓延开来。
“其实卑职也十分纳闷,西齐既然有余力,为何不打下去?”陆瑾禾试探性地问道。
她想起了当初与宋丞相争论的话语,宋丞相坦言他或许会在某一时刻选择对北燕斩草除根。
看了陆瑾禾一眼,李棠安语气平缓地说道:“这得说这场战争获益者为谁?”
李棠安的话让所有人的陷入了沉思,而此时的陆瑾禾已经有了一丝明悟。
单从西宁郡,不,就算是从兴城这个还算在西齐朝廷控制下的地方来看,真正获得利益的也并非是朝廷。
若是郡守大人不来此处,那之后兴城也会被瓜分,之前的兴城守卫者王繁,定然会成为瓜分者中的一员。
“也就是说姜贡那家伙时常挑动我,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卢芳皱眉道,“不知定王爷是何打算?”
李棠安长呼了一口气,他早知道卢芳会有此问。
卢芳是李岩安排在西宁郡的强力棋子,私下里定然是有过往来沟通,若此时自己说的与李岩的话语不符,卢芳说不定会暴起发难。
忽然,李棠安想起李岩之前对他的承诺。只要他能够接近皇帝,让李岩得以从软禁中脱离出来,那他就会尽力促成齐燕之好。
只是,在京城的时候李棠安已经问过言七许多次,得出的结果便是,在他确定自己立场之前,那个可以被称为皇兄之人并没有任何见他的意思。
该如何回答才能正中李岩的心思?
李棠安此时有些犹豫,他下意识地看向了陆瑾禾。此时的陆瑾禾与他一样紧张,对于自己的国家,这位将军之女十分在意。
“定王爷说了,若北燕予以足够示好,那么西齐近五年不必对北燕发动进攻。”
说完这句话,李棠安又补上了一句:“如今西齐需要好生经营西宁之地,不要让这由将士们的血肉换来的土地为他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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