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军的加入让战斗迅速迎来了终结,看着满地的尸体陆瑾禾唏嘘不已。
她原本是想让京军作为援手,只要能够把质子安全送到齐都,这些人的任务目标就达成了,这本来是双赢局面,却没想到朝廷对于陆家的执念那般深重。
说到底,以前陆家是护国柱石,而如今的陆家只不过是作为凝聚人心的标志,如同土偶一般。
来到方折面前,对于这个爱过也恨过的男人,陆瑾禾此时心里也难免生起了几分恻隐。
在方才的交战之中,方折已经被敌人一剑戳中了要害,就算是桑榆在此也无法将他救回。
陆瑾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世的方折居然会因为救她而死。
“说吧,你有何遗言?”陆瑾禾俯下身子侧耳倾听。
“孩子……”方折嘴巴张合就像是一条快要被溺死的鱼。
“我知道,那位小外甥我会好好照顾。”陆瑾禾补全了方折的话语。
听了陆瑾禾的话,方折的表情明显是安心了不少。
“还有什么要说的?”陆瑾禾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清寒,对不住了……”
此言之后,方折已经没有动静,方折这样薄凉之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的是妻儿。
陆瑾禾摇了摇头,将方折的双眼合上。
在听过方文玉的说法之后,陆瑾禾已经能够理解兄长的绝望,对于北燕朝廷来说,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死去的陆家人,无情无理但似乎又合情合理。
“四小姐!”卢宗来到了陆瑾禾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卢先生若是想说什么尽管说就好了。”陆瑾禾开口道。
卢宗沉吟片刻道:“那卢某就直接说而来,四小姐无需将卢某与大石当成对手,我们两人会遵从四小姐您的意志行事。”
“卢先生应当知道,我并不想让西宁乱起来,也不认为凭借你们的能力能够统治西宁,说到底我们如今所走的路是相背而行。”
“在得到质子之前,我们却是同路人!”卢宗正色道,“四小姐也不必担心被我等挟持,毕竟如今队伍里的陆家军都是听四小姐您的命令。”
“那是在兄长回归之前,若是兄长回归队伍,陆家军的统帅依旧是他。”陆瑾禾反驳道。
“也就是说,四小姐觉得自己不如少将军?”卢宗若有所思道。
陆瑾禾不禁翻了个白眼:“兄长大人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将士们对他的信任是通过一场场战役打出来,而我有什么?”
“空有陆家四小姐的名头,但迄今为止却未有任何作为。”陆瑾禾自嘲道。
卢宗思索片刻道:“四小姐可知陆家军从战场退下来陷入迷惘的原因?”
“卢先生应该不会当着我这个妹妹的面说我兄长的坏话吧!”陆瑾禾的言语颇有警告的意味。
卢宗摇了摇头:“真要说的话,少将军也不过是陆家军中极为普通的一员,被北燕所抛弃,身负冤仇而不得报,如今北燕朝廷亦不接纳。”
“一个迷惘之人就算再有威信也无法带领队伍前进,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把陆家军留在西宁,也许是想要自己去探寻道路,也可能是想要找出一个给陆家军指明方向的人。”
说话间卢宗看向了陆瑾禾:“所谓打造西宁国,只不过是让陆家军有一个共同目标然后不至于溃散掉,这便是少将军的用意。”
“这只是卢先生的猜测。”陆瑾禾叹了一句。
只是回想起在齐都见到的那个兄长,那眼中的确是充满了凶戾迷惘。
“也罢,不管四小姐您信还是不信,应当都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将军一手打造出来的陆家军就此消亡。”卢宗放弃了继续说服陆瑾禾。
戒备也好信任也好,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卢宗觉得陆瑾禾始终会有接下这个担子的时候,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陆瑾禾是陆家四小姐。
对于方文玉和他所统领的京军,按照卢宗的说法,他们暂时不被归类为敌人,毕竟他们的目标都是将保护质子入齐。
在卢宗的推断之下,在确认了陆瑾禾的真实意图之后,方文玉不会再向他们的队伍动手。
不过,这也不等于这一路上就畅通无阻,应当说接下来他们所应对的才士真正的大敌,东北大营。
在此时,另外一支队伍正从平野郡向西宁而去,这支队伍轻车简从,有些像是某位官员回乡享受休沐,只不过这护卫头子身份却有些特殊,西齐定王。
那坐在马车之中的人其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西齐天子天子李兴。
陪侍李兴旁边的正是桑榆,因为其精湛的医术得到了天子的赏识,如今的桑榆几乎成为了李兴的专属医官。
宫中的那些太医对此自然是不满,上书抗议,逼得李兴住持了一场医术比拼,从药材识别调和到病症诊断,桑榆在与十名医术高明的御医比试之中从来都没有下过前三。
其医术之强得到了所有御医的认可。
再加上桑榆并没有去太医院与宫中御医们争抢位置,御医们也就没有再为难桑榆。
“陛下,你得将这碗药饮下,今年这西宁之地实在是太过于古怪,您真不应当一意孤行来到此处。”桑榆双手捧着汤药到了李兴面前。
李兴笑着将汤药一饮而尽,这中间直接省去了试毒的过程,这一幕若是被朝中那些言官看到,又免不了一阵唇枪舌战。
“桑榆,你应该知道朕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如今只想亲自确认,把西齐的未来交到我那二弟手上是否妥当。”
天子所言之二弟,自然就是李棠安。
“陛下大可放心,摄政王,不,郡守大人在北燕政绩有目共睹,其才学乃是北燕皇帝亲自传授。”
提起李棠安,李兴的笑容稍稍收敛:“这也是问题所在,从他在西宁的作为来看,行事的确是称得上是果决智慧,就怕他的心无法向着我西齐,二弟他终究是太过于重情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