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要奶奶的钱。而且,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把钱给我吧!这点,我很清楚。而且,就这点钱,也不值得你哭啊。”
方跃礼说的洒脱,徐夏凤是又是愁苦又是哭笑不得。 “十五万还不多?傻孩子,你真是不赚钱不知道赚钱的辛苦啊!”
徐夏凤擦了一把眼泪,又赶紧收起眼泪。“好,好,我儿子有志气。以后毕业出来,一年就能赚他个十几二十万。”
“那当然。”
方跃礼眉毛一扬,嘴角微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的眉毛又耷了下来,“不过你哭什么?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奶奶还会把钱留给我吧?”
方跃礼问的咄咄,但他的眼底深处,也潜藏着深深的失望和受伤。 徐夏凤低下头,手指搓着衣摆,嗫嚅着说道“我以为,你也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也只有你和胜强两个孙子,在他们的心里,你们是一样的。”
方跃礼摇头笑了起来,笑容苦涩中又带着几分自嘲。 放志扬也摇头,问道,“夏凤,你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的?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的?是他们给你制造的错觉吗?夏凤,你也太天真了,在跃礼姓方,胜强姓徐的时候,在他们的心里,跃礼和胜强就不可能一样。”
“甚至,在更早,在你出生的时候,你和哥在他们的心里就把一样了。一个是要嫁出去的女儿,一个是要留在家里的儿子,你个哥是不一样的。你的儿子又怎么能和哥的儿子一样呢?”
徐夏凤的头垂的更低了,嘴唇蠕动着,声音嗫嚅,“我以为,之前一直听妈,她说,这些儿孙在她的心里,每个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才以为。”
“不说以前,就结合你现在发生的事情想一想,这话能当真吗?她说这话,不就是想用感情再加上一点利益,绑架你和冬凤不断的,心甘情愿的给她钱而已。”
徐夏凤的头几乎低到了胸前,她再也说不出一句侥幸的话。 方志扬叹了口气,率先离开了客厅,大步往楼下走去。 徐夏凤知道方志扬不是什么肚子里能藏得住的人。他现在下楼,肯定是要跟甄宝利说些什么。 可那不是徐夏凤担心的。李丽妹给徐胜强的十五万里不仅仅有她给的钱。也有徐冬凤给的钱。徐冬凤从徐成良李丽妹那里得到的好处比她少,可是她给的钱并不比她少。 而且,她在外面打工这么多年,挣得钱不比方志扬的少。 给徐成良和李丽妹的钱都是她自己挣的。再说了,如果不是甄宝利当初不肯带方跃礼,她也不会这么被动。 徐夏凤在甄宝利的面前总是有话说。她并不担心甄宝利知道以后会说什么,徐夏凤担心的是,方跃礼心里怎么想。 “跃礼,”徐夏凤往方跃礼面前坐进了些。“妈只想你能多有个人真心疼爱你。”
方跃礼拍了拍徐夏凤的肩膀,“真心疼爱你的人用钱是买不来的。能用钱买来的,肯定不是真心疼爱你的人。”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年味越来越浓。那次客厅谈话之后,方志扬和方跃礼再没有在她面前说什么。 但徐夏凤的心里到底是虚的。从打扫家里的卫生到购买年货,从杀鸡杀鸭到砍肉做蛋卷,从洗腊菜到拔青菜,徐夏凤都冲到最前头。家里的一日三餐,洗碗扫地,擦桌收碗,徐夏凤也都是一手包揽。 临近过年前几天,阴雨连绵,冷风缠绵,从地面拨萝卜回来的徐夏凤身沾满了黄色黑色的湿泥巴,放满了两个竹筐的萝卜把徐夏凤的腰压的弯像一只煮的半熟的虾子。 徐夏凤扶着竹筐,将装满了萝卜的竹筐放在门前。徐夏凤放好扁担,没有停歇,从大门的角落里拿出竹篮和一把旧刀。 从竹筐里拿出萝卜,用刀背剔掉萝卜上的泥巴,然后一把砍掉萝卜蒂。 把萝卜蒂放在竹篮里,把萝卜扔在竹筐里。 萝卜含水多,天气冷,萝卜就带着一种和天气十分恰和的冰冷,再加上萝卜外包裹的湿泥巴。 拿着萝卜的时候,就好像是在一抹一块凉到心里的冰块。 徐夏凤用了好一会才把满满的两大筐萝卜。 她把萝卜放到竹筐里拿到楼梯间放好,她才觉得一双手僵硬的根本动不了。 黄色的湿泥巴仿佛给徐夏凤的手带了一层黄色的手套。指甲盖里塞满了黄色的泥土,冰冷到僵硬,僵硬到疼痛。 方志扬打开了一盆温水,让徐夏凤把手洗干净。洗干净了手之后,方志扬又拿了一块热毛巾给她擦手。 做完这些,方志扬拉着徐夏凤在堂屋的火盆里边坐了下来。 “家里喂鸡鸭和炖汤的萝卜不是都有吗?怎么还去那么多?外面下着冻雨,也不怕冻着自己。”
方志扬带着些心疼的说道。 徐夏凤搓着手,一双脚还在轻微的抖着。“我这不是想着拔一些萝卜回来,等到过年的时候,炖腊猪蹄吃。”
徐夏凤将双手放到嘴边呵了一口气。 “夏凤,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很久了,不要拿过去的事,别人的事来难为自己。她偏心自己的孙子是她的错,不是你的错。只要你现在及时看明白,摆正自己的位置,该付出的时候付出,该给的钱给了,自己该尽的义务尽到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
方志扬伸手抓着徐夏凤的手往火盆边探近了些。 “你看你,要这样为难自己干什么呢?”
方志扬心疼的说道。 “你这几天忙不不停,你这不是拿别人的错误买惩罚自己吗?我不需要你这种赎罪式的做事。把你累坏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夏凤,你这样是在折磨自己。”
“你认为我要因为她给了那么多钱给胜强买房而怪罪你?”
方志扬抓住徐夏凤轻轻颤抖的手。方志扬说的没有一个字不落在徐夏凤的心里。 是,她是害怕,她更伤心,她委屈,她想不通。 所以,她才不敢让自己的双手停下来。她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忍不住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