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一定要彻查，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向和蔼的老夫人面露冷光，一旁的婢女见老夫人动了大怒纷纷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知道南平候府要有大动静了。
“我去给侯爷开解毒的方子。”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刘大夫下去。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宋秩昀睁开了眼，看到他醒了过来，老夫人快步上前，宋秩昀的声音非常虚弱，“母亲，我没事。”
“醒了就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刘大夫在外面开药方，要不要叫他进来瞧瞧。”
宋秩昀摇头，“不用了，母亲，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好，那我先回去，让小小留下来陪你。”
宋秩昀轻轻点了点头。
老夫人走后，江英也先走了，等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间，林小小上前关上了房门，宋秩昀身子弱，不能再吹风了。
“小小，你坐。”
宋秩昀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林小小在凳子前面坐了下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宋秩昀摇头，“我不渴，你别忙，我们就这样说说话，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
“秩昀，你别瞎说，你好着呢！”
“我自己的身子我很知道，你们不用刻意瞒我，今天晚上吐的血是黑色的，我知道这是中毒之兆。”
宋秩昀说话有些费劲，说完以后停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那天容初约我见面，和我提及白姨娘的母亲孙氏和杨家有关。”
“难怪你会忽然赶走她。”
林小小一直在忙店里的事情，也没有把这事放心上，甚至没有问宋秩昀缘由。
“我到底还是疏忽了。”
林小小非常愧疚，这么说这毒是冲着她来的，杨家真是费尽心思要杀了她，她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烧烤店上，还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些。
孙氏来到白燕身边以后从没有出过白燕的院子，府里面很多人都没见过她，这事不大可能是她亲自动的手，白燕真是糊涂，怀着孩子还搞这搞那的，真是吃饱了撑着。
这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你和江英有没有大碍？”
“我们都没事，按照刘大夫的猜测，这毒应该是慢性毒，要连续服用才会中毒，你从前都在自己院子里面用饭，真不该来我这里，平白无故连累了你。”
林小小越想越愧疚，虽然知道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但也没想过这么快。
晚饭的时候几人还谈笑风生，越想，她心里面越是难受。
“我反而庆幸我这身子不行，不然你们根本就察觉不出饭菜有问题，反倒会出大事，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早死和晚死并无区别，小小，你不要往心里去，这段时间我很开心，也很知足。”
宋秩昀望着林小小，眼中有些不舍，对于生死之事他本早就看淡了，也做好了准备，娶了她以后，他忽然希望自己能够多活一阵子，老天爷终究还是不成全。
说到底还是他太贪心了，林小小本就不属于他，她能够安然无恙已经是万幸，想到这些，宋秩昀又坦然了。
“小小，以后你想离开南平候府，随时都可以走，得空的时候来看看我母亲，她很喜欢你，我走后她必然孤单，我不要求你替我尽孝，多看看她就好。”
宋秩昀叮嘱着自己的身后事，林小小和老夫人已经离心，若真的离开了南平候府，她不会时常来看老夫人，那道隔阂这辈子也不可能消除了，何必给彼此找不痛快，但她可以保证尽她所能关照南平候府，让老夫人安享晚年。
“好。”
为了让宋秩昀放心，林小小应了下来。
“我把马运留给你，他是可信之人，你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尽管吩咐他。”
“好。”
林小小又应了下来。
“这事若查出和白燕有关，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用顾及我，南平候府不能留这种歹毒心肠的女子。”
“好。”
“小小，我真舍不得你。”
自相识以来，宋秩昀从未说过一句逾矩的话，这会便放纵一回，再不说他也没有机会再把心里面说出来。
林小小眼眶有些发红，宋秩昀的心思她多多少少也是能感觉到的，只是从不往深处想，也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免得见面尴尬。
“若有来生，我们有机会做一对寻常夫妻吗？”
今生不敢奢望，便问起了来生。
林小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刚刚那一瞬间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李容初，若有来生，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她的沉默落在宋秩昀眼中，他微微有些失望，却轻轻笑道，“我知道感情的事情最是勉强不得，以后若有机会，你去京城找容初吧！如此错过，太过可惜。”
“秩昀，对不起，我……”
“我都懂，你和容初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我卑鄙了，明知不可以还是做了。”
“这事与你无关，是我要求你做的，秩昀，谢谢你，认识你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情。”
“该我谢谢你才是，在我最后的日子里让我如此知足，小小，以后保重。”
林小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眶红红的，宋秩昀气息越来越弱，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去叫母亲。”
林小小跑到房间外面，谁知刚刚打开房门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老夫人，她根本就没走，就这样站在院子里面，整个人笼罩在夜色中，落寞的身影让林小小愣了愣，不管如何，她确实是个好母亲。
“快去看看侯爷。”
老夫人已经猜到了，她走的很快，险些跌倒，刘嬷嬷想上前搀扶都没来得及，老夫人一路小跑到了宋秩昀床前，气喘吁吁的望着老夫人，原本宋秩昀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到动静又睁开了眼，“母亲，儿不孝先走了，以后母亲要保重身子。”
老夫人紧紧握住了宋秩昀的手，泪如雨下，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林小小第一次看到老夫人如此失态，她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眼眶也红红的，刘嬷嬷也跟着抹眼泪。
“小小若是要走，你不要拦她……这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不拦，我什么都听你的，秩昀，别丢下娘。”
“对不起……”
留下这句话，宋秩昀的手垂了下去，老夫人扑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个世上只剩下她了，若非放心不下南平候府，她现在就想跟着宋秩昀一起走。
林小小转身出了房间，擦掉了眼泪，抬头看了看天，她真的讨厌这种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