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没有想到自家师父会把这个问题抛还给自己。
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赞扬,反而是得到了质问,她苦着一张脸,“师父肯定不满意,可是我自己觉得已经很不错了,一招一式完全没有纰漏。”
她委屈的回答道,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老者的反应。
“你都练习了上万遍了,没有任何纰漏是应该的,只是你只学到了形,没有学到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老者摸着花白的胡须,缓缓开口道。
“哦。”
婉儿似懂非懂的点头,一副懵懂的样子。
她今年也不过十三岁,心智却还是和小孩子一样,并不成熟,每日除了吃就是玩。
师父和她将的大道理,她听不进去也听不懂。
不过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药经你就不必抄了,不过从今日起,要更加勤勉,可不能贪玩了,下次在被我抓到,可就不会只让你抄写一百遍药经这么简单了。”
老者开口道,最终还是心软了。
“师父万岁!”
婉儿听到这番话,高兴地眼睛都亮了。
她脸上立马又恢复了笑容。
“对了,还有一件事,将厨房的汤药端去,喂给那床上的人服下。”
老者看向茅草屋,眼神复杂。
婉儿乖巧的点头,“不过师父,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你居然将他带回谷中,实在是稀奇,他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又吸入了忘川湖畔的毒气,都这么多天了还没醒呢。”
她开口询问,对那茅草屋内躺着昏迷不醒的神秘男子格外好奇。
“寻常人掉入这忘川,必死无疑,我也不会救助,只是这人,是我故友的徒弟,没想到他竟然会沦落至此,千万不能怠慢。”
老者说着,眼神突然变得哀伤起来。
婉儿了然了,只要一提起他这位故友,她的师父总是会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她还以为是自家师父发善心了呢。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以往到忘川来的人许多,有刻意来探查此处的,还有许多掉落此处甚至主动寻死的,这些人老者都任由他们死去,从来没有动过恻隐之心。
有时候,这里一年能发现上百具尸体。
尸体最终都被抛入忘川之中,随着河流往下飘散,最终也不知道通往哪里,最后消失不见。
婉儿端着从厨房拿来的药碗,来到了茅草屋之中的客房中。
男人还是老样子躺在床榻上眼睛紧闭,呼吸清浅,俊朗的脸颊如雪一般苍白,像是一尊美丽的雕像。
“都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婉儿叹了口气,拿着白玉勺将汤药小心翼翼地喂给床上的男人。
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来自忘川以外的人。
觉得有些稀奇,是不是所有外面的男子都如同他一般俊朗。
“云……云倾……”
男人的眼皮跳动着,嘴唇微张,气若游丝的从口中吐出这个名字。
“你说什么?!”‘’
婉儿放下药碗,凑近也的唇边,情绪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这么多天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
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
她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少女。
“你是谁?”
他警惕的拉开距离,低沉的嗓音透着冷意。
“你醒啦,太好了!”婉儿激动的拍手,“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叫师父过来!”
她如同一阵风,迅速的离开了房间。
男人痛苦的捂着头,脑袋像是要爆炸一般,传来强烈的疼痛。
很快,一位老者和刚才的少女一起走进了房间。
“你总算是醒了,在蝴蝶谷中调养了几日,你的伤势应该好了大半。”
老者摸了摸胡子,欣慰的看着床榻上的男人。
“你是谁?”男人皱起眉头,漆黑的疼痛警惕的看着老者,“我……我又是谁?”
他似乎失去了一些记忆。
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样的人,好像都被遗忘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具突然苏醒的空壳一般。
老者微微一怔,伸出手去探他的脉象。
半晌之后,老者叹了口气,“果然,你居然失忆了。”
失忆?
男人的眉宇皱的更深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既然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为何他的胸中会传来阵阵疼痛。
好像有某个重要的人,重要的事被他淡忘了。
那悲伤的感觉一直在心口萦绕,挥之不去。
“我叫凌谷川,你想不起来也没事,上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呢。”老者笑着开口,“至于你,是东胜国的王爷萧锦风,你的师父薛星辰是我的旧友。”
“我是王爷?”
萧锦风的眼神微怔,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萧锦风这个名字听上去也极其陌生。
“这是何处,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失去了记忆?”
他有一堆问题。
现在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想要疯狂的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守则似的。
“这我们哪里知道,你身上的受了伤,又是在断魂崖上,哪里有不少南疆蛮子驻扎,想必是和他们打斗的时候掉下忘川的,还是本姑娘将你救下来的呢。”
婉儿插着腰,一脸得意的看着萧锦风。
若不是她,这个人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南疆蛮子?”
萧锦风的头又痛了起来,他捂着额头,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细密的汗珠也布满了入白玉般的额头。
他现在看上去极其痛苦。
“婉儿。”
凌谷川责怪的看了一眼少女,她立刻乖巧的闭上了嘴。
“你先休息,大病初愈,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找回记忆,这段时间你先住在此处,待我查查有什么法子,能让你恢复记忆。”
凌谷川开口道,他的声音苍老,却有着一股让人安心的魔力和信服力。
萧锦风点点头,也不强求。
凌谷川带着吵闹的婉儿离开了房间。
整个房间有重新回归寂静。
萧锦风看着自己布满茧子的手掌,这是长期练武舞刀弄剑留下的痕迹。
他捏紧手掌再松开。
总觉得这个身体不是属于他的,而自己则是一股误入这具躯壳的游魂。
这种感觉越发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