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听见声音，手上翻动账册的动作便顿了顿，偏头往屋外的方向就看了一眼。
“刚刚说话的，是宋格格？”
她迟疑着问春娘。
春娘颔首，顺手帮顾清欢打开窗户，果然就见宋格格带着人，正将一盆已经枯死了的梅花树搬出去。
这梅花树是盆栽，足有半人高，就是从内到外都枯槁不已了，看上去败了许久。
顾清欢瞧了一眼宋格格她们，见人逐渐走远了，便忍不住问道：“韵儿是谁呀？”
“是大格格。”
春娘闻言，回禀道：“宋格格初入府时，得宠过一阵子，曾诞下一个女儿。可惜，只活了半岁多，便因病离世了。”
“她生育时本就伤了身子，女儿又没了。那两三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听说韵儿格格还在时，很喜欢那盆花。当时那一盆红梅开得娇艳，冬日里韵儿格格见着那花就笑。”
“故此，在韵儿格格去世后，宋格格也精心养着那盆花。却不曾想，花儿很快也死了，只留下枯树。”
宋格格看着枯树，总会想起女儿的音容笑貌。
她觉得，女儿一定是喜欢这棵树的，便也盼着，这红梅树能重新开花，天上的女儿能够瞧见。
奈何——
今年入冬后，树也死了，内里早已干枯，不成样子，救不活了。
顾清欢听春娘说完，很是唏嘘感慨。
孩子，就是额娘的命呀，这般走了，也难怪宋格格刚刚带人护送那棵树出去的时候，那样伤心了。
“逝者已矣。”
春娘大约是见顾清欢难过，便道：“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侧福晋还有两位阿哥呢，可得照顾好自己。”
“嗯。”
顾清欢点点头，振奋起精神，便对着春娘莞尔一笑，道：“我才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呢。我还得给他俩攒以后的娶媳妇钱！”
嗯，还有女儿的嫁妆！
她还会再生个女儿的！
想着呢，重新准备坐回到书桌前的顾清欢，又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
“啪！”
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
这回，事情发生在暖玉阁门口，顾清欢也没再继续待在屋子里远远瞧着了，而是选择走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了？”
她一出院子，便见四贝勒府的花园里，先前帮宋格格抬盆栽的小丫鬟不知道是不是手滑了。
她手上一松，盆栽掉在了地上，陶瓷的花盆底子碎了一地，到处都是，泥巴也掉到了顾清欢的面前。
宋格格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但此刻的她有些失魂落魄，完全顾不上身上脏这回事儿了，忙不迭就弯腰下去捡地上的这些碎片和泥巴。
“怎么弄坏了呢？韵儿她……”
宋格格说着说着想哭。
顾清欢怕宋格格去捡那些瓷片弄伤了手，忙走上前去拉住了宋格格，就道：“我帮你拿了扫帚和簸箕来吧！”
“你这样去捡，会被划伤手的！”
宋格格仍然伤心不已。
顾清欢拉她时，她也只不过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瞧见宋格格这般，顾清欢叹了口气，示意小桃过来帮忙，又要小橘回屋拿一些金疮药和纱布过来。
宋格格手上已经伤了。
手心一道长长鲜红的口子正在流血呢，看着就吓人。
小桃和小橘的动作很快。
顾清欢刚帮宋格格处理好伤口，小桃也已经将地上散落着的碎片和泥土给一并清扫进了簸箕里。
“装起来吧。”
宋格格看着那花盆，便道：“都这样了，也回不去了，我原想着送去寺庙，请师傅做做法事的。”
“没关系。”
顾清欢轻轻拍了拍宋格格的胳膊，柔声道：“韵儿在天之灵，知道你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真的吗？”宋格格眼神闪烁，眼里满是哀伤。
“嗯。”顾清欢点头，便道：“她那么懂事听话，一定心疼额娘的。”
“是啊。”宋格格被说动了，忙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就道：“韵儿自出生就不爱哭闹，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
顾清欢劝好了宋格格，见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便让小桃还是小心护着这盆栽，帮宋格格送去寺院。
谁知。
几人刚转身准备走，小桃忽然“咦”了一声。
“咦？”
小桃盯着簸箕里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就问道：“侧福晋您瞧，这一块好像不是泥土，是什么？”
！？
顾清欢没想到小桃有所发现，听见声音便看了过去。
果然。
簸箕里的一块块泥土里，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不像是泥土，而像是烂掉的布条似的。
但，布条不应该是成块的呀？
“这是什么？”
顾清欢看着黑乎乎的东西，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只得看向宋格格，问道：“是你埋进去的吗？”
宋格格摇头，也不解。
顾清欢一下有些蹙眉，就让小桃将那东西弄出来，看看是什么。
小桃依言照做，用扫帚将黑布条扒拉出来以后，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就在地上滚了滚。
“我来吧！”
小桃用帕子包住手，又去扒拉这东西。
很快。
黑乎乎的布条被扯开，布条里包裹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也是黑乎乎的一块。
但是好像——
“嗯？”
顾清欢一下有了反应。
这小小的一块东西，好像有一点点淡淡的幽香呀！
“这是什么？”
顾清欢蹲了下去，也学着小桃的动作用帕子包住了手，去弄了弄这一小块的东西。
香味很淡，闻上去有点像果香味和木香味，而观察这块东西的形状，竟然有点像是一块香料？
“香料？”
顾清欢不太肯定。
毕竟，这上头泥巴太多，又有点脏！
只是。
好端端的，这盆栽里头，怎么会被人埋了一块香料进去呢？
！？
宫斗技能点满了的顾清欢，瞬间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放过一个！
想着，顾清欢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忙道：“春娘，你就说我不舒服，去帮我将刘大夫给请过来！”
“宋姐姐，此事或许另有蹊跷！小桃，你带着盆栽和这块东西，我们先回院子里！”
“今天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许对外头多说一个字，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