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维基亚城市的城墙为了追求厚度,两侧大多由石块堆砌,中间用砂浆黏土夯实。
接连不断的石弹击打在城墙以及上面的女墙上,较为集中的着弹点,让这段城墙竟渐渐有些变形。
叶夫根尼将军站在不远处担忧的看着这段已经出现皲裂的内墙内壁,听着库吉特人的投石机接连不断发射出石弹撞击在城墙之上。
偶然有些形状不太规则的石弹越过城墙闯进城内,击碎一片片木制民居,将血肉混着泥土砸成肉糜,那颜色就像粗劣的厨师做的猪肉丸子。
“去通知多吉格大人。”
“明天!明天我就要看到贵族骑兵团汇聚在此。”
叶夫根尼将军严肃对侍从说道。
“告诉那些贵族,这段城墙挺不到第三天太阳升起!”
“若不想家族的积蓄被库吉特人劫掠一空,不想华丽的府邸被这些草原蛮子付之一炬,就把所有贵族骑兵派出来!”
投石机一刻不停的轰击,直到夜幕降临,方才停歇,这仿佛让整座库劳城陡然放松了片刻。
趁着库吉特人休息,叶夫根尼强制征召了附近的平民,点燃篝火开始维修城墙,哪怕只能用夯实的泥土和原木简单固定一番,也比摇摇欲坠来的安心。
夜晚起夜撒尿的贝斯图尔看着库劳城墙诡异的火光,叫醒了操作投石机的士兵们,借着月色又轰出去几十发石弹。
深秋的夜晚无比静谧,石弹撞击声被放大了无数倍。
库吉特军营还好,一来离的较远,三百余米的距离让撞击声传来已不算真切;二来士兵们知道己方占据优势,在各级长官安抚下马上恢复了平静。
可对库劳城来说,这些投掷的石弹犹如吹起了库吉特人进攻的号角。
库吉特士兵因为无法看清标尺,更看不准方向,仅按照贝斯图尔的要求发射。
夜幕中的石弹以四枚为一组,接连不断砸进了库劳城内,大多偏离了城墙砸进了城内,甚至有两枚石弹滚进了维修城墙的平民队伍里。
顿时城内血肉横飞,哀嚎和惨叫从南面城墙瞬间扩散开来。
数十斤重的石球拦腰砸断了一人,内脏和鲜血将整个石球染成了怪异的颜色,紧接石球又撞击到地上的石板,使它发生了二次弹跳,又带起了一蓬残肢断臂。
不论是链甲还是板甲,在攻城器械的强大动能下完全不够看,坚固的防护只能让人在甲胄中更痛苦的挣扎一会。
库劳南城的居民区又一次被击垮了数十间民房,平民死伤者甚重。
药店、医馆以及教会医院人满为患,受伤的平民和士兵把这里堵的水泄不通。
当然这其中没有贵族的身影,早在库吉特人投石机搭建之时,整个城南贵族府邸除了留守的仆人外,早就空无一人。
唯有无处可去的平民在家里默默向神灵祈求家人平安。
可明显维基亚人的神灵管不到库吉特人头上。
夜晚的骚乱甚至波及到了领主府邸,昏沉中的伏尔德拉特波耶被外面刺耳的尖叫吵醒。
被吵醒美梦的愤怒领主甚至将他心爱的情人布兰妮小姐推到了一旁,急命侍从询问叶夫根尼将军战况。
不多时,满身血污的叶夫根尼将军恭敬匍匐在地,聆听领主大人的怒骂。
祖宗、猪狗、愚蠢等肮脏词汇被伏尔德拉特波耶骂了个遍,方才有所喘息和停顿。
叶夫根尼早就习惯了这些,或者说无法忍受这些污言秽语和每日低三下四的卑微姿态,以他平庸的军事能力,也无法坐到这个位置。
当伏尔德拉特波耶释放完怒火后,叶夫根尼将军这才小心回话道:
“还请放心,我的主人,我们已将城墙修复。”
“在多吉格以及墨瑟家族帮助下,明日我们将召集贵族骑兵,出城焚毁库吉特人的攻城器械,屠杀他们的工匠。”
“在您的英明统治下,库劳城将坚不可摧!”
听着叶夫根尼的保证和奉承,伏尔德拉特波耶表情轻松了许多。
在暴怒情绪的掩饰下,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这群无耻的库吉特强盗就像一群食肉马蜂,在他幼年的时候不幸被蛰过一次,他们追不上,打不死,贪得无厌且能要人性命。
“给国王的求援信送出去了么?”
“还有我英勇的儿子,我的同胞兄弟,我的诸位子侄。”
伏尔德拉特波耶语气稍显得有些急躁的问道。
在库吉特人没来的时候,他仿佛依旧是无所畏惧的库劳狮王,强壮勇猛且无所畏惧。
可当罗夏的马刀弓箭顶上胸膛的时候,他才暴露出内心的软弱不堪,他老了,也虚弱了,金黄须发之下的獠牙也松动了。
“送出去了,我的主人。”
叶夫根尼低眉顺目的回答着。
“早在库吉特人围城之前,信使们就已经纷纷出发,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来大军支援的消息。”
叶夫根尼又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尽量说些好听的来安抚自己愈发神经质的领主大人,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名拙劣的裱糊匠,在努力修补库劳这艘破破烂烂的大帆船。
即使他们能来支援,从各自城镇征召部队,靠着步兵的双腿,需要多久才能到达库劳?
即便支援到了,库吉特人见没便宜可占,骑着马拍拍屁股走了,等支援部队回城后,像吸血的牛蝇一般再次围了上来,库劳又能怎么办?
难不成还能一直养着数万大军守卫城市?恐怕不用库吉特人攻城,这数万大军就能将库劳的家底吃光!
看着伏尔德拉特波耶远去的背影,叶夫根尼将军唯一能奢求的便是贵族骑兵们能一举成功。
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温暖的阳光一视同仁温暖着地上的生灵。
对于库劳城内的平民来说,这是难熬的一夜。
而城外的军营中,库吉特人也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对于他们来说,打仗跟放牧、狩猎没什么不同,都是获取食物和财富的手段,只是前者是向人要,后两者是向草原要。
混杂着西部库吉特人特有打酥油的声音,野驴投石机又一次投入作战。
木桶的碰撞声夹杂着投石机弹簧拉紧的撞击声组成了特有的节奏,库吉特人拉起了马头琴,口中响起了低沉沙哑的呼麦声。
那声音顺着北风传进了库劳,也传进了贵族、士兵和平民们的心里。
罗夏写好了一封劝降信,在俘虏中挑选一位幸运儿,命他将信笺带给伏尔德拉特波耶。
投降或是死亡,这是罗夏给出的问题,他需要今天太阳落山前知道库劳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