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闪电像是离弦之箭直射苍穹，一瞬间照亮了天空，连月亮那皎洁的月光都不敢媲美。
然而，刹那的光明转瞬即逝，黑沉沉的天依旧像是要崩塌下来。
满目苍夷的城市杳无人烟，巨木野草霸占了人类曾经的聚居地。
一幢幢伫立不到的高楼大厦被爬山虎缠绕裹紧，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倔强地挺着脊骨。
肢体残缺却依旧能行走的丧尸像是恐怖片里的怪物游荡这破旧不堪的城市里。
陌生又熟悉的画面让骤然出现在这里的唐梨有些茫然。
下一秒，从不起眼平层楼房中走出的男人，身形瘦弱，迈开的步子却格外地稳健。
街道两边的丧尸被食物所吸引，想要贪婪地扑上去，吸允人类的骨髓，啃食那滚热的血肉。
然而，这群永远不知餍足的怪物像是被栓上了绳索的疯狗，即便涎水流淌一地，也不敢上前一步。
唐梨记起来了。
这个杀了她的男人。
上一次做梦，她想上前看清男人到底是谁，可无形之中像是有一股神秘力量在阻止她，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抱着她的尸体走入漆黑夜幕。
这一次，唐梨试探着迈开步子，却意外地发现那股阻力没有了。
来不及多想，唐梨直接冲男人追了上去。
明明是在梦里，可唐梨却感觉到冷风似刀子刮在脸上，一切又那么真实。
视线紧紧盯着男人的背影，唐梨心中生出几分荒唐的熟悉感。
离得越近，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
唐梨一咬牙，快步上前超过男人，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
“！”
唐梨蓦然坐起身。
“卧槽——”
正梳头的顾慧妍吓得手一哆嗦，直接薅了一把头发下来。
还不等顾慧妍将忽然吓人的罪魁祸首骂一顿，人就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鞋子都没穿，便跑了出去。
顾慧妍愣了一秒，随即抓起衣服就追。
喂！姐妹！你只穿了一件吊带裙啊！！
……
“小杜醒了？来，尝尝刚出锅的米糕。”
一大早，院子里便架上了比人还高的蒸笼，伴随着升腾热气，一笼笼米糕出锅。
杨大嫂夹了几个，塞进杜衡手里，“你顺便去看看唐梨醒了没，刚出锅的米糕更好吃。”
之前村里人个个忌惮杜衡的身手，再加上他总是一副对事事都不在意的漠然，实在让人难以接近。
可相处久了，大家发现杜衡看起来冷漠，可若是有困难向他寻求帮助，他大多都会应允。
于是，表面高冷不善言辞却是个热心肠好青年的标签就贴在了杜衡身上。
再加上，唐梨跟他处对象的事情，根本就没瞒人。
自然而然，大家说话做事就亲近起来。
杜衡端着杨大嫂投喂的米糕，正准备上楼去找唐梨。
结果，耳边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脚步声有点耳熟。
杜衡举起装着米糕的碗，想让唐梨垫垫肚子。
岂料这一抬眼，他惊得差点连碗都没抓稳。
杜衡慌忙将饭碗往旁边一放，脱下身上外套，披在神情恍惚，像有千般话语可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的唐梨肩上。
再低头一看，唐梨光着脚，踩在水泥楼梯上，嫩白脚趾随着主人不安的思绪微微蜷缩着。
杜衡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楼上走。
“再着急，也得把鞋给穿上。”
几乎是在杜衡抱住她的那一秒，唐梨便反手揽住了他，缩进了杜衡怀里。
楼梯口，举衣服的顾慧妍觉得自己是有些多余了。
“……我这就去打热水。”
杜衡道了谢，将人抱进房间，放在床边，托起唐梨的双足，抹去脚底的灰尘，仔细查看她是否有受伤。
顾慧妍将热水和毛巾送进来，瞧见杜衡单膝跪在地上，顿时惊得抽了口凉气，什么都没说，识趣地退了出去。
杜衡试了水温，觉得合适，便将唐梨的双足放了进去，轻轻揉搓。
坐在床边的唐梨神情萎靡，像是被雨水打湿了毛发的幼猫，任人揉搓。
“又做噩梦了？”
神游天外惴惴不安的唐梨被这一声拉回思绪，低头就见杜衡在给她洗脚。
唐梨，“！”
一瞬间，混乱的思绪都被抛到脑后，唐梨往后缩了缩，“我自己来吧。”
这辈子，除了爷爷奶奶，就再也没人给她洗过脚，唐梨害羞又别扭。
“都洗到一半了，何必又弄湿你的手。”
杜衡清隽眉眼间满是笑意，并不浓烈，像一瓶温酒，入口醇香不辣，却让人无法自拔地嘬饮，直到沉醉。
这样的温软与梦里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梦中那粗略对视的一秒，唐梨只在那秀气双眸里看到了空无一物的死寂，像是世间万物都没有意义。
唐梨已经分不清梦里的到底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实，还是她昨日听说杜衡的奇特异能后产生的臆想。
杜衡将唐梨双脚擦拭干净，“还是跟以前一样，梦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唐梨不答反问，“你昨天说可以改变过去，从头开始。如果真要这么做，那你会付出什么代价？”
杜衡有些错愕，刚想打趣一句“现在的情况有哪里让你不满，还想从头再来一次”。
见唐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很在意这个答案，杜衡便收敛了调侃的心思。
“我只能做出大致猜测。”
杜衡沉凝片刻，语气中满是不确定，“这种逆天而为的事情，至少需要猎杀数百万甚至更多的丧尸，吸收他们的晶核，再使用言灵。”
“能量储备够多的话，人能留下一口气。但大概率，会在异能反噬下化作一堆白骨，或者一捧骨灰。”
唐梨瞳孔微张。
杜衡歪头看她，“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唐梨伸出手，要抱。
不论梦里看到的是真是假，此刻她只想抱住杜衡，确认他是真实的。
杜衡将疑问抛到脑后，将人拥进了怀里。
从不轻易示弱，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的坚强姑娘似乎被迷雾遮盖了视线，难得显露出几分迷茫和柔软。
“梦里的事情都是反的。阿梨，我一直都在。”
唐梨摸索着勾下他的脖颈，轻吻他温热的唇，声音嘶哑。
“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要求证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实在艰难。
但她能让杜衡保证这辈子不做这种蠢事！
杜衡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亲昵道，“那你以后记得要看住我。有你在，我不敢放肆。”
这并不是她要的回答！
唐梨不满地咬了他一口。
杜衡喉间溢出两声低笑，直接将人按倒在床。
……
“怎么样？米糕好吃吗？”
杨大嫂满眼期待地盯着唐梨。
唐梨捧着洁白的米糕，明明已经是适合入口的温度，可她依旧小口小口地咬着，重重一点头。
杨大嫂心满意足地去看杜衡，“小杜觉……怎么嘴上有血了？是咬到嘴皮了？”
杜衡下意识蹭了蹭舌尖上的伤口，浅笑，“很香，好吃到舌头都差点给我咬下来了。”
唐梨，“……”
杨大嫂激动地拍手，“好吃就行！”
唐梨不想说话。
一旁啃着米糕的顾慧妍笑容暧昧，怎么看怎么欠揍。
唐梨白了她一眼，“走，去看看咱们的劳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