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怎么会知道?”江采苓惊讶疑问道。
“哪有孩子能瞒得过母亲的?你在周国叫做翎儿,令羽为翎字,而顾既明的名字中正好有着‘日’字,如此一来,正好能合成一个昤字。而且你身上一直带着从未换下的玉佩有着昤字,院子也叫做昤院,可见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王秋芸笑得温柔,轻轻抚摸着江采苓柔软的头发,轻声继续说道,“我很后悔当年的决定,本来以为将你托付给他人就能避免嫁给十殿下的命运,可是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嫁给了他。或许这就是命吧,你和十殿下注定要有纠缠,躲不过的。”
“本来娘以为你和十殿下有着命定的缘分,没成想你们两个人倒是各自有着心上人,不过这样也好,帝王家哪能有专情之人。其实娘活这么多年,很多事情也想开了,只要你以后能幸福,其他的事情娘都不在乎。”
江采苓也不知为何顿时间鼻子一酸,眼睛泛起了雾气。
王秋芸本来还想问问顾既明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是见到女儿情绪有些激动,便改口问道,“古人说洛阳三月春似锦,多少工夫织得成。和娘讲一讲洛阳吧,等你和顾既明成婚的时候,带着娘去看看洛阳到底是什么样子!”
江采苓点点头,徐徐讲述着洛阳的风土人情,从春天的满城桃花讲到冬日里哪家的梅花最好看,从洛阳风流才子曲水流觞讲到哪家铺子的冰糖葫芦最甘甜……
窗外月色渐渐西斜,落花纷飞,清冷的光辉挥洒在南安城的每一个角落,昏黄罗帐之下母女二人畅聊着,烛火跳跃照亮整个闺房。
这一夜,似乎格外短暂,也格外温馨。
……
第二天一睁眼,江采苓本想着再睡一会儿,然而却听到苏清城正在前厅的消息。
他来这么早干什么?
江采苓叹了一口气从床榻上起身,简单地梳洗打扮之后,走到了正厅。
比起昨日的天高云淡,今日的天空格外的低沉,大朵大朵的乌云练成片压着南安城,半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老夫将女儿嫁给你不是让你用小小妾侍来羞辱她的!”
“岳父岳母这件事是小婿错了,在寺庙中清静沐化三日,深深觉得对不起云阳,今日负荆请罪,特意前来接回云阳,还请岳父岳母成全。”
江采苓刚刚走到正厅就听到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声音。想必王秋芸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谢澄,此时两个人一起演了这出戏就是为了让皇家埋伏在谢侯府上的眼线看到这一幕并且信以为真。
走到正厅,只见到苏清城双腿跪在地上,身后竟然还背着荆条……这戏是不是演得有些过了?
不过就算是苏清城的戏过了,江采苓也得接着演,抬脚跨过门槛,像是没有消气般地高声说道:“十殿下乃是皇室血脉,怎么能轻易打得,十殿下此举显然是太没有诚意了。”
三日不见,苏清城的脸消瘦了几分,八成是这三日在寺庙中吃斋饭吃的,本就硬朗的线条更加出众,一身红衣衬得他剑眉星眸,更加俊朗。
后面的事情发展就像是两人之前商量好的一样,夫妻和好,甜甜蜜蜜地携手相伴回到了皇子府。
到了昤院,这里除了一个来自杜念玉那边的胭脂之外,便没有不可信任的人,江采苓果断地甩开了手,一个人迈着大步走了房间里。
看着离去之人的背影,苏清城在心中悄悄的叹息着,这几日在佛祖面前清心寡欲了几日,反而想明白了很多问题,可是唯一想不明白并且不知道该如何做的就是和江采苓有关的一切。
江采苓好像是风一样,无孔不入,似乎空气中全都是她,侵入着他的生活中,一旦身边没有了她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像是缺少了什么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苏清城心中实在是太过混乱,一时间竟然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啥?”不明所以的江采苓回头,就看到一脸懊恼的苏清城烦躁地挠着头发,“你咋还不走?”
“做戏做全套,我们既然和好了,我今天自然得待在你这里。”苏清城迈着大步走进了江采苓的房间,似乎怕对方误会一样,补充道,“我也想离你远远的,不想你在我眼前碍眼。”
苏清城无论说什么话都刺激不到江采苓,她眼下只关心一件事情,“上次的事情陛下毕竟没有收回你和八殿下负责大周使臣团的权利,今天下午他们就离开了,你最好露一个面,不然东宫那边极有可能那这件事情说三道四。”
“无所谓,我本来就告假三日,今天不去没有关系。”
按照他们之前的商量,苏清城傍晚才会到侯府接她回家,她正好可以偷偷溜出来送顾既明回国。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苏清城上次对她和顾既明就已经有了怀疑,她必须想一个稳妥的办法。
杏眸一转,计上心来,又有开口说道,“对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一件事。就在昨天,吴晓瑶和皇后身边的老嬷嬷突然闯进了我的房间。当时我乔装正在街上买东西,若不是鹤风及时通知,恐怕就会发现你我根本就是假装恩爱。”
闻言,苏清城倒是一口冷气,估计是她出门的时候被王氏的人看到了,于是皇后就派她们二人来捉他们的把柄。
“当时你我假装爱侣主要是为了让谢澄能站在你这边,即使必要时起兵造反也能有十分的把握。虽然现在谢澄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但是若是被人发现真相恐怕会被扣上欺君的罪名。到时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江采苓见顾既明已经开始犹豫,继续说道。
苏清城细想,觉得江采苓的话十分有道理,点头说道:“也好,正好你一会儿跟着我一起去,届时你我表现亲密一样,自然打消了东宫的猜忌。”
要在顾既明面前和苏清城假装恩爱?
江采苓怎么寻思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尤其是一想到顾既明在她面前和其他女子假装恩爱,就算是知道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可她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理解了杜念玉之前的做法。
爱情,从古至今,都不是一个可以被分享的东西。
在周国皇宫的那些年,任课的夫子也有教习《女戒》和《女则》的。在书中常常倡导女子要遵循着三从四德,女子理所应当不应嫉妒丈夫身边的妾侍,要做一个温良顺德的贤妻良母。
江采苓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来感慨颇多,如果一个女子真的不会嫉妒丈夫的娇妻美妾,那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她心有所属,根本不喜欢她嫁的人;其二就是她已经心灰意冷,对丈夫感到绝望。
当男人们沾沾自喜着高谈阔论自己的妻子如何大度宽容,企图让其他男子羡慕的时候,他本身也是悲哀的,因为那个宽容大度的女子已经将他视作空气了。
在这之后,他们又会开始厌倦起贤妻的一成不变,觉得没有夫妻之间相处平淡缺少激情而抱怨妻子。要知道,那个会因为他而转变情绪的鲜活女子却被曾经的他厌恶到了极点。
思绪飘得有些遥远,江采苓摇摇头甩开脑中的想法,淡淡开口,“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在东宫和王氏面前表现恩爱,他们反而会更加怀疑。”
二人达成共识,换上严谨的宫装之后两个人就乘着马车来到了城门前。
大周使臣的车队已经排列得整整齐齐,江采苓透过被风掀开的车帘看到了骑在汗血宝马之上的清冷男子,鼻子不禁发酸。
近来诗句如春柳,
只向东风赠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