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末。 一大早醒来时，季晓霜就看到了何翊发来的信息，说是今天上午去总店的会议室集合，要与元岐一同讨论一下中西结合的具体方案。 她放下手机发了会呆，便起身拉开窗帘，向窗外望了望。从二楼向下看，小区花坛里的枯草上盖了一层白毯，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地亮晶晶的珠子，车玻璃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必是昨夜又下雪了。 走出房门，季晓霜看见苏甜甜那屋的门还关着，应该是还没有醒。她放轻了脚步走去厨房，给女儿做好早餐后，自己又热了一杯牛奶，一边刷着“丁香园”，一边将牛奶慢慢喝掉。洗漱装扮后，季晓霜把茶几上的文件夹塞进包里，检查了一遍燃气阀和电源，又在微信上给苏甜甜留了言，这才放心出门。 小会议室内。 季晓霜一袭红色呢子大衣推门而入时，两位男士不知在聊着什么，何翊爽朗的笑声充斥于房间的每个角落，就连一向冷淡的元岐脸上也浮现着淡淡的笑容。见她进来，何翊收敛了一下情绪，笑着招呼道：“晓霜来了，快坐。”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季晓霜把大衣和围巾搭在椅背上，转身道。 “在说这个月中医这边的顾客明显增多，大家现在都很注重调理身体。还没入九，就有很多人来预约‘三九贴’了。”
何翊答道。 元岐与季晓霜对视了一眼，又补充道：“一部分是夏天贴了‘三伏贴’觉得效果不错，冬天又来贴‘三九贴’巩固疗效的。还有一部分是经人推荐第一次来尝试的。”
“这样按疗程做，如果效果好的话，顾客每年夏天和冬天都会来贴，慢慢就形成付费粘性了，中医科这边就会有一批固定的顾客群。”
何翊道。 “嗯，贴敷的确是不错的发展方向。”
元岐点了点头。 “看来我和你们想到一起去了。”
季晓霜笑了笑道，“其实关于中西结合，我的建议也和贴敷有关。”
两人疑惑之际，季晓霜从包里取出文件夹，一人一份摆在何翊和元岐面前，继续说道：“我看了内科和中医两边以往的处方记录，觉得贴敷是一个可以结合的点。比如内科这边治疗感冒，轻度或中度感冒一般是开一些像复方氨酚烷胺片之类的西药，如果有炎症，再辅以一些消炎药，严重的感冒更偏向于输液。我想，可不可以用贴敷疗法，这样可以把治疗的副作用降到最低，见效也并不比西药慢，而且可以与输液交叠治疗。虽然我们济德堂此前的贴敷大部分是缓解关节疼痛以及调理身体，但据我所知，贴敷疗法不仅限于此，一些老方可以治疗感冒、发热、咳嗽、咽炎、鼻炎等等，如果把这部分方子做成贴敷，引入日常治疗，治标的同时又固本，我觉得对于中医科和内科两边都是一个新的良性发展方向。”
“再具体说说呢？”
何翊的视线从纸上移开，看向她道。 “比如内科这边接诊了一名伴有咳嗽的重感冒患者，除了输液外，对于治疗他的咳嗽，我们完全可以用贴敷疗法。用清肺止咳散组方，以调剂制成糊状贴敷于脐部或膻中。其实相比起口服，在穴位上对症下药的效果更好……我说的没错吧？”
季晓霜看向元岐，略微迟疑了一下。 “清半夏、黄岑、川贝母、大青叶、葶苈子……”元岐在眨眼间说出十几种中药的名字，又对上了她的目光继续道，“研磨成细粉，以姜汁作为调剂，成糊状后贴敷于脐、肺腧或膻中三处穴位，病情严重者可以三处穴位同时使用。你……学过中医？”
他的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惊讶。 “懂一点，不过很多年不碰，都生疏了。”
季晓霜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下来。 何翊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道：“元岐，你觉得怎么样？”
元岐合上手中的文件，把它放回桌子上道：“我同意，季医生说的是个好办法。其实针对于感冒、咳嗽的贴敷疗法之所以此前几乎没有用过，是因为现在的人遇到感冒或发热第一选择是看西医，只有得了慢性病需要调理身体时才会想起中医，这很正常。如果能在西医的日常治疗中推广这种副作用相对较小，但不会拖延治疗周期的复合疗法，实际上也就实现了中西结合的初衷。”
能想到这个办法的人，对中医了解不会只有一点，看来这次何翊是选对了人。元岐想着，看向季晓霜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丝欣赏。 “没错。”
季晓霜欣慰地笑了，“然后……” “贴敷老方我这两天会尽快整理出来。”
像是又一次洞穿了她的心思，元岐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元岐平时总是冷冷淡淡的，但的确是个善解人意又见事极明的人，季晓霜想。于是，所有未说出口的话最终都化作她嘴角的微笑，道：“多谢。”
“好啊，两位科室负责人这么快就达成一致了，看来未来的合作也会很顺利。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提，院里无条件支持。”
何翊也表明态度道。 “倒也没有什么需求，只是贴敷调制需要元老师这边的人帮忙。”
季晓霜直白道。 “可以，这件事中医科这边会有专人负责。”
元岐道。 “嗯，推动中西结合需要两个科室一起出力，既然话谈到这了，就不得不先把收益分配这事定下来。”
何翊正色道。 到底是商人，何翊对于像利益分配这种最容易引起内部矛盾的事相当敏感。 “我的想法，内科这边开出的贴敷收益与中医科按7:3分成，中医科开出的照旧全部算作自己科室所得。两位有没有异议？”
何翊锐利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两人道。 “可以。”
元岐淡淡道。 季晓霜看着他却是有些发愣，印象中的何翊在她面前都是温和而绅士的，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正色中又带着百分之百的沉着，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丝丝寒意。这就是现在工作中的何翊吗？似乎无法和从前相提并论了。 “晓霜？”
何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嗯，我也没问题。”
季晓霜应道。 “好，这周的总结会上我会把方案公布，下周有一周的准备时间，你们之间多交流，如果一切顺利，十二月初就正式应用到实际治疗中。”
何翊道。 季晓霜点点头，心里却做好了“万事开头难”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