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今晚跟踪您的那个人，我已经让警队值班的同事去查了，刚刚收到他们反馈过来的监控画面截图，具体查清他的身份恐怕还要费上一些功夫，因为您经过的那段路周围都是老城区，监控系统不太完善。”
凌飞有些为难道。 “没关系，麻烦你们了。”
季晓霜摆了摆手，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看向元岐疑惑道，“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那？”
元岐顿了顿，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当然是……找你的。”
“咳咳咳。”
苏甜甜挑了挑眉，故意重重地咳了几声。 季晓霜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午听过夏强的话后，某人就心事重重的，我怕她又在过马路的时候走神。”
元岐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茶，像是在掩盖自己的情绪。 “哦……”苏甜甜拖长了声音，眼眸中闪烁着八卦的笑意。 “啊……”季晓霜应了一声，脸颊浮现出一抹绯红。 待她回过神来后，又嗔怒般地瞪了一眼苏甜甜，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道：“小孩子，笑什么笑？”
“哎呦！哇，元叔叔，妈妈欺负我！”
苏甜甜迅速躲到元岐的一侧，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道。 季晓霜想把苏甜甜拉过来，又碍于元岐在中间不好意思伸手，于是抱胸吐槽道：“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英雄。”
“切切切，我可不是英雄哦！不过倒是躲在救您的英雄身后。”
她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元岐也被她逗笑了，转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把一旁的椅子挪过来，拉着她在自己身后坐下。 季晓霜见状噘了噘嘴，心想这孩子真是调皮惯了，不论是谁都敢当面调侃。 “监控画面有什么发现吗？”
元岐看向凌飞，表情又归于平静。 凌飞反应过来，收起笑意道：“还真有。”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放大后摆在季晓霜两人面前。画面中正是那个男人拿出短刀的瞬间，众人看见，他手腕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隐隐约约有一块黑色的纹身，形状比较特别。 季晓霜正了正神色道：“这似乎是一个‘S’形？不过两端又多了两个尖角，像是标志或者图腾……对了！”
她走去茶几那边，在包中翻出几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又返了回来。 “你们看，这是大约四年前容烟的照片，细看她的手腕处，是不是也有一个类似的纹身。”
她手中的正是容烟和贾宇在落枫庄园中碰面的照片，不知为何，最初看几张照片时的别扭感又隐隐地涌上了心头。 “的确像是同样的纹身。”
凌飞摩挲着下巴道。 “拍照的距离有点远，之前看照片时我还真没有注意到。这到底是什么？”
季晓霜问道。 “应该是一个在国外知名度很高的商会，有一年我出国和朋友见面，他的公司里就有这个标志，当时我顺便问了一下才知道。”
元岐皱眉道。 “没错，这还不是一般的国际商会，它的背景很复杂。大约七年前，锦城这边有一家房地产公司出了事，警方顺着线索查到了它与这家商会有关系。听局里的老刑警说，后来接到国际刑警的协查请求，才知道这商会是他们的重点监视对象，据说涉及多起命案和非法牟利的案子，只不过这些人因为太狡猾，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凌飞道。 “这么说，容烟和今晚跟踪我的人都是这家商会的人，可……商会又和四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季晓霜心中迷雾重重。 “关于容烟和商会，警方还在调查中，具体情况我暂时无法透露。不过季女士，以后您一定要小心了，如果发现什么线索或者再遇到类似今晚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联系，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
凌飞严肃道。 “好。”
季晓霜点点头。 晚上九点多，季晓霜和何翊同步了新情况后，他听得直皱眉，安慰季晓霜的同时又吐槽她非要一个人走回家，否则哪里会有这样凶险的事，两人相对感叹了一会，心中不禁对容烟和云衡制药又多了份忌惮。 过了几分钟，她的手机屏再次亮起，拿来一看原来是何翊在济德散研制小组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总店小会议室集合。最后一次内部会议，需要敲定最终提交给合作方的药物配方。 下面迅速有人回复了几条“收到”。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看来何翊力求在年前把第一阶段的准备工作全部了结。 临近入睡时，元岐又发给她一版之前商讨过的配方，两人查看确定了无误后，将作为明天会议上的资料同步给大家。 翌日。 会议室内，依旧配上是简洁明了的PPT，元岐将前段时间新找到的古方在众人面前详细推敲了一遍，又阐述了与旧有配方组合的理论可行性，以及各种药物的精细配比，最后说了一句“就研发的第一阶段来说，我们这边能做的已经做完，更为确切的配方和配比还要等一期临床试验阶段后，根据受试者的反应不断优化调整。至于其他的，就是云衡制药那边要解决的事了”。说罢，他看向了季晓霜。 季晓霜点了点头，接过话道：“这些就是我和元老师经过多次讨论后确定下来的最终版配方，此前已经与锦城大学医学院的教授顾平详细研究过，确定无误，大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众人沉思了半晌后，中医科的方医生率先开口道：“首先我对目前的方案并没有意见哈，但是有个小小的疑问。抛去在消肿方向上的外敷，就内服的两个方向退热和消炎止咳来说，济德散的用药是不是有些过于保守了？”
“你详细说说。”
何翊道。 “我知道我们济德散在研制配方时，秉持着既见效又温补、把对人体的损伤降到最低的原则，但作为一种主要效用是治疗的药来说，仅仅依靠忍冬和其他几味药材来达到正常成效，是不是有些过于勉强？”
另一位王医生道：“比如消炎止咳这里，主要是忍冬和蒲公英，我觉得完全还可以加入一味有同样疗效的鱼腥草，并且提高三者的含量，这样不仅效果好，还能比市场上同类药品的见效速度快。”
“不仅是这里，在退热方向上还可以在现有的忍冬、连翘、大青叶中加入大量的地骨皮，效果也会更好。”
方医生又补充道。 “嗯。”
元岐先看向方医生道，“你的顾虑其实并不存在，一种药物是否能达到正常效果，与其所含药物种类的多少并没有直接关系，主要看的还是药物成分配比是否妥当。”
他又看向王医生道：“我在一年前济德散项目启动时，就向大家明确传达过一条理念，那就是济德散要在保证人体功能受到较小损伤的前提下追求见效速度。刚刚两位的建议很好，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像忍冬和蒲公英以及目前配方中所含有的另外几味药物都属寒性，如果再加入地骨皮和鱼腥草这些同属寒性的药物，那么目前配方中建立起的平衡就会被打破。简单来说，见效的确更快更好，但却是以提高副作用为代价的。届时，济德散与目前市场上那些一味求效用而不顾对患者身体损伤的药也没什么分别了。”
“而且寒性药物最忌脾胃虚寒者使用，如果再加入鱼腥草一类的药材，只怕一部分受试者在临床试验阶段就会有很大的反应，即使有一些身体较为强健的，还是会留下虚寒症的隐患。”
季晓霜道。 何翊摆了摆手道：“其实，我觉得方老师和王老师说得并没有错，既然效果好，何乐而不为？”
“不，老何，你可能刚刚没有听懂我们的意思……” “我听懂了，就是如果加入新的药物成分会打破现有的平衡，但如果有更好的方案，打破再重建平衡才是正确的做法。”
“老何，事情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你已经离开一线多年，有些事情可能不太了解，并不是说加入药物对人体多损伤一分，再加量用另外几种药物就可以补回来，任何药物的功效都是有限度的。况且，有很多损伤是不可逆的。”
季晓霜语重心长道。 “正因为功效是有限度的，所以损伤也是有限度的，哪里存在像你想象中一样恐怖的后果？”
何翊反驳道。 “你钻进牛角尖了，好是有限度的，但坏哪里有限度呢？损伤所造成的风险和后果，最后还不是由医生和患者共同承担？”
“晓霜，这个问题怕是你钻进牛角尖了。我们毕竟是研制一种治疗作用的药物，如果不能很好地突出效用的话，终究会被市场淘汰。”
“效用上目前的配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啊。”
季晓霜摊了摊手。 “如果能做得更好，为什么不呢？”
于是，绕了一圈，两人的争辩又回到了起点。 “看来我刚刚是白说了……好，那我直接表态，我不赞成轻易改变现在的配方。”
季晓霜道。 “我认为需要再调整配方，如果你害怕承担风险，也可以选择不和大家共进退。”
何翊坚决道。 “何翊。”
元岐皱着眉，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另外几人都愣住了，大家还从未见过一直以来被炒作CP的两人剑拔弩张。 季晓霜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何翊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好像是他们认识以来屈指可数的争吵。 半晌，她深呼了一口气，冷笑一声道：“好。”
季晓霜拿起包，踩着高跟鞋，转身便走出了会议室，丝毫没有停留。 何翊坐在座位上沉默了几秒，黑着脸沉声道：“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