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更多的人看见,大家伸出援手,会有个更好的医生来救他,壮壮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吴重亮肩膀垮下来。
“壮壮是早产加难产,我妻子大出血去世,医院里没有跟她匹配的血型,我妻子走后我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我父母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只能自己带着孩子。”
“壮壮因为早产的缘故身体很差,才给他起名叫壮壮,希望他身体壮一些。我到处借钱给他补营养,好不容易才把他养活,但总要出去工作才有一口饭吃,可哪个单位肯要一个带着孩子上班的男人啊,后面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一边带他一边上班。”
“两年前把欠的债都还清了,我把壮壮放进了托儿所,想多挣着钱送他去一个好的幼儿园,给他一个好的生活,某一天托儿所的老师跟我说壮壮呕吐不止,我带着他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我是淋巴癌。”
说到这儿吴重亮哽咽不已,他强压下继续讲述,每一个字都显得那样沉重。
“病总要治,小县城里治不好我就带他来了这里,把父母留下的房子卖了,地也卖了,治疗费还是不够,我去贷款,去借,就差没偷没抢了,能借的钱我都借遍了,要给孩子治病。”
“烧钱,做化疗很烧钱,住院费也高,我找了份来钱快的工作,当然危险性也很高,可能哪一天下去了就上不来了,我跟他们签了字,要是我死了,钱都给壮壮留着。”
吴重亮掩面而泣,“可是我死了,谁来管我的孩子呢。”
“要是哪一天治不起了,我就带着他去跳江好了,是我没本事,我对不起他,没能给他一个好的身体。”吴重亮抱着头,腰弯下去。
温软看到他的两鬓都白了,明明与顾聿铭的年纪相仿,他却如此苍老,眼里尽是被生活折磨而流露出的痛苦。
“你要好好的活着,要给壮壮治病。”温软声音颤着,虽然她来之前已经猜到背后的故事会很心酸,听到吴重亮讲出来后却让她更加难受。
“谢谢你了温小姐。”吴重亮擦了擦泪,努力弯唇笑了下,“我进去陪壮壮了。”
温软跟着一起进了病房,壮壮已经吃完了饭,坐在那里玩着手里的玩具,见吴重亮进来就丢掉了玩具,很欢快的扑进他怀里,蹭了蹭他满是胡茬的脸。
“吃饱了吗?”
“饱啦,爸爸也吃。”壮壮去揪吴重亮的白发,“白色的,跟那个奶奶一样哦。”
只有在吴重亮面前壮壮才是鲜活的,他一切胡闹的底气似乎都来源于他的父亲,吴重亮不在他又是另一番没有生气的模样。
饭盒里留了大半的米饭和菜,被塑料袋包裹着的鸡腿也原封不动的放着。
吴重亮把壮壮放在桌子旁,把鸡腿拿出来递给他。
“壮壮吃这个。”
壮壮摇头,“爸爸吃!爸爸工作累,爸爸吃。”
吴重亮忍着汹涌的泪意,“爸爸跟壮壮一起吃,好不好?”
温软不敢再去看,心里闷的发疼,她悄悄的离开了病房,没有打扰父子俩相处的温馨时刻。
刚离开住院部,温软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进医院大门。
“俞树炜?”温软追上去试探性的开口。
那人转身,果然是俞树炜。
“温软姐,你怎么在这里?”俞树炜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去看温软的眼睛。
“今天不是要上课吗,怎么受伤了,不会是翻墙逃课崴了脚吧?”温软打趣道,“我扶着你进去看看。”
“姐……不用啦,你不工作吗?”俞树炜不好意思的低头,脸颊泛红,说着一个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温软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被他的骨头硌的生疼。
这孩子怎么这么瘦。
他穿了一件发白的牛仔裤,上衣看起来也很旧了,毛衣有些起球,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谢谢姐。”俞树炜咬了咬唇,这才接受了温软的好意。
“腿怎么伤的啊。”温软扶着俞树炜,这孩子真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估计一阵风来都能把他吹走。
俞树炜愣神,怎么伤的?
他收到温软来医院的消息后,亲手从后院里找了块砖头,将自己的腿敲断了,很疼,但那种感觉让他沉醉,无论是伤害自己还是伤害别人都让他痴迷。
“不小心被砖头砸到了,没事的。”
温软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带他去看了医生。
她问过医生俞树炜的情况,医生说是被人人为打断的,温软面色凝重,觉得俞树炜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俞树炜坐在医院大厅的座位上等她去拿药,眸底闪过一丝异样,不知为何他很喜欢这种被温软照顾着的感觉,就好像……
想到这儿俞树炜的脸色阴沉下来,拳头紧攥着,看向温软的眼神也变得阴毒无比。
“不配,她们全部都不配,配不上我的感情,不配过得好!”俞树炜的心里暗想,看到温软过来掩下情绪,换上了人畜无害的表情。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俞树炜的瞳孔微缩,但还是面色如常,手伸进了兜里准备拿出电话。
“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谁打你?”
“啊……”俞树炜的手从兜里拿出,他局促的拽着自己的衣角,没有说话。
“你的骨头是硬生生让人打断的,难为你还一个人来医院,我们去报警。”
“不用了姐。”俞树炜畏畏缩缩的,又央求她,“姐,我能处理好,真的,我……”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你跟我说,谁打你。”
“没事,姐,我真的没事。”俞树炜不愿再多说,温软看他这模样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了。
她妥协道:“下午有课吗?”
俞树炜摇头。
“行吧,那你跟我回家吧,我给你做些吃的。”
俞树炜惊讶的抬头,他料到温软会心软,但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要带自己回家。
家……这个词离他太遥远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家了。
俞树炜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温软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去,“想回学校吗?”
“想吃温软姐做的饭。”俞树炜很高兴的笑了两声,露出两颗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