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两日。
学堂正式开学了,田翠花也来给姜好当管事来了,就住在了宁氏旁边的屋子,听说宁氏把教书先生的位置让给自己女婿了,表情一言难尽。
心说宁氏这性子怎么就扶不起来,真是浪费了姜好的一番心意。
不过她还是厚者脸皮跟宁氏学认字,一有空就学。
姜好见田翠花说住就住下了,对家里头一点不舍都没有,笑着打趣,“赵婶,你过来赵叔没唠叨你吧?”
住在了这边,赵叔可就要独守空房了。
田翠花摆摆手,按她的话来说就是她为那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柴米油盐早就过够了,如今想为自己活一回,老头拦不住她,那几个兔崽子就更加拦不住了。
“姜娘子你别叫什么赵婶,如今我是你的管事,你叫我老赵家的,或者田氏就行。”
既然到了萧家就得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姜好笑,“那我叫我田嬷嬷吧,就是管事嬷嬷。”
田翠花是长辈,又没有卖身给她,叫赵家的或者赵氏,未免有些不太尊重人。
“对对,还是姜娘子有学问,嬷嬷这称呼好,我以前看戏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可威风了,以后我也耍一耍威风。”田翠花笑的哈哈哈。
“那你等我当上大地主,你就是地主家的嬷嬷,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哈哈哈哈。”
姜好也忍不住笑,两人笑够了,带着田翠花就直奔学堂。
今儿学堂开学,一大清早的全村的人都来了,就连隔壁几个村沾亲带故的也来看热闹了。
有孩子的人家正争先恐后的报名,生怕轮不到自己,负责登记的正是王正光和另外一位年长的秀才。
是秋玲前日回去告诉王正光这事的,他原本不同意,觉得待在岳仗家门口讨饭吃,是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做的事。
但秋玲哭诉说他若是不去,难不成一大家子继续守着这个油饼铺子?
虽然能够吃饱饭,可眼看着小叔子岁数也大了,迟早要成亲,等妯娌一进门公婆又偏心小叔子,他的孩子生下来哪有什么前程,难不成要跟受委屈?
且不说卖油饼的活起早贪黑的多辛苦,单说学堂里包食宿,有休沐,一月三两银子,还有春秋四季的衣裳,这是多好的差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要不是自己亲娘好说话,哪能落到他头上。
王正光被说的有些愧疚,想到如今铺子里的生意不景气,孩子生下来真可能捉襟见肘,还是放下所谓的面子,厚着脸皮来了。
这会儿余光看见姜好,想要过来打招呼道谢,被一群人围着,只能暂时作罢。
村长在隔壁几个村长的目光下,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站在学堂门口抑扬顿挫的讲了一番场面话,最后重点夸赞了姜好,毕竟这学堂是姜好出钱修的。
姜好被一群女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问东问西,大家伙儿都高兴的不行。
这是多大的好事儿啊,千百年来都没出过免费学堂,他们村是独一份。
村长在自家婆娘的眼刀子下好不容易吹完了长篇大论,这才邀请姜好上台。
姜好刚一上去,就有人问话。
“姜娘子,我能不能也读书?”开口的是张家的张石头,这会儿正面红耳赤的盯着姜好,生怕她还记得自己以前做的混账事。
自打过完年这小子就跟雨后春笋似的,蹭蹭蹭就长高了。
一想到萧平安如今都进书院了,他还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太丢人了。
姜好面带微笑,“行啊,你家里要是不用干活,就可以进去读书识字,不过要等下一批报名。”
这批收的六到十岁的,张石头已经十六了,岁数差得太多不好管理。
等进去进入正轨,到时候再分班级。
她把这个想法一说出来,人群里有个妇人喜出望外的喊。
“真的啊,那这么说我家春生也能去啊!”
姜好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村长就气的吹胡子瞪眼,手里的拐杖重重的跺了几下,“你家春生还在吃奶就想读书?咋?真当这地方是救济堂,白吃白喝的地方啊?天天想屁吃呢!”
妇人被骂的讪讪的,“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姜好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还有一点需要补充,虽说学堂不收束脩,但只要进入学堂的门就要好好学,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可辱骂师长打架生事:若是不服从管教,别怪我不讲情面。”
有人忍不住抱怨,“读个书居然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姜好冷眼看向说话之人,“不愿意的可以不读,我没强求。”
她的目的是为了造福乡邻居,有人不领情,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马氏站在妇人堆里大声喊,“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多少人跪地求都求不来,不读书才是傻子,咱们村的人不当傻子,都要感谢姜娘子,记得她的恩德。”
“对,不当傻子,记得姜娘子的恩德。
马氏这两年都在作坊干活,和村里的妇人关系非比寻常,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附和。
村长看了几眼自家婆娘,心里忍不住冒酸水,咋感觉她比自己还像村长呢。
姜好站在台上长话短说,然后着重说起了女子入学读书识字的事。
这些话一开口,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就这还是村长和马氏提前做过思想工作了,大家伙儿依旧是反应很大。
世人都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
有钱的人家世家贵族会让女子读书,也是专门请的西席在家中设学堂,学的也是女戒女德女红之类的,能作诗能读词,为未来的夫君红袖添香。
说白了学的还是伺候男人的本事。
乡下地方,除了家中有读书之人像宁氏私下里学过的,没人会把女子送进学堂。
有个妇人忍不住开口,“姜娘子,我们都知道这读书识字是好事,可丫头和小子搅和在一块读书,还要不要名声了,到时候还咋嫁人?”
人群里大半数人都是这么个意思。
只有极少数田翠花马氏这样的,倒是十分支持姜好。
姜好认识这个妇人,是张家的,面不改色的就怼了回去。
“张三家的,你这会儿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还要不要脸了,你怎么不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张三家的左右一看,自己旁边还真站着两个男人,顿时脸都臊红了,结结巴巴开口,“这这……这能一样吗。”
“你且仔细说说,怎么就不一样?”姜好让这位妇人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像是在存心刁难人。
村里的族老拉住台下的萧景山语重心长的开口,“萧老三,让女娃子和男娃子一起读书这事不妥。”
萧景山目光痴迷的盯着台上的身影,“我知道,我媳妇另有安排。”
姜好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她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族老这才点了点头不说话了,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这两口子都是有分寸的人,做的都是有利于大家伙的好事。
女子读书是好事,可要挑战老祖宗几千年遗留下来的规矩,这就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