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赶快找到自己的名次记下来，我好往后翻页，让咱们后面的同学们看。”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窃窃私语。
“靳神果然牛批，这次数学难度五星，他竟然还能拿149，估计就只扣了细节分。”
“何止啊，他物理还满分呢。”
“我这次进步了30名，虽然跟实验班无缘，但好赖也能被分进普前三个班里吧。”
“可我听说咱们这次规则改了，除了不变的两个实验班外，每个班的水平都平均分配，好坏均分，类似于一半帮一半那种？”
“靠，谁说的？”
南昭没心思听其他人讨论什么，视线缓慢的从第一页倒着往前找，在80到60这个区间内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微松一口气，克制住浅淡的心慌，继续往前看。
但60内附近的几名也没有她。
心脏不由沉了沉。
按照平时的测试，如果正常发挥的话，以她的水平应该就在这个位置上下浮动。
没有。
她静了静。
尽管说着尽力就行，但当真的找不到自己的名字时，那种委屈又难受的心情就像水漫金山。
挡不住，也压不下去。
南昭其实知道，就算她没考到那个位置，靳曜也不会说什么。
他仍会像往常一样，随意纵容的按一按她脑袋，懒然笑道，“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尽力就够了。”
不够。
她不要这样。
她骨子里本就也是一个很执拗的人，既然决定了，那就是要坚定的走到他身边。
可如果做不到。
那又该怎么办呢？
南昭艰难的抬手捂了捂眼睛，按耐着不断下沉的心，继续往上看。
眼睛却有些花，模糊的看不清字。
她讨厌这种慌乱的情绪。
就在这时，沈念忽然疯狂摇晃起她的胳膊，“芜湖，宝贝儿！找到了找到了！！”
她的眼镜还以一个镜腿向下，镜片仰起的角度不稳的架在脸上，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南昭偏过脸，表情有些茫然。
“49！快看！！你在年级49名。”沈念顾不上自己啪嗒一下掉到桌子上的眼镜，激动的转过她的脸，示意她赶紧朝大屏幕上看。
南昭迟钝的看过去，目光飞速略过此时有些陌生的数字，终于停在自己的名字上：
49，南昭。
年级第四十九名。
心重重一落。
叮的一声，溅起了一片水花。
声音重新涌进耳朵，这个倏然静止的世界仿佛这一刻才重新恢复了生机，缓慢运转起来。
鼻尖后知后觉的漫上一股止不住的酸涩。
南昭眨了下眼。
原来不是没有回馈。
她做到了啊。
她听见李明智笑着说，“我看过大数据分析了，咱们班这次总体来说都考得不错啊，大家都很棒。”
“另外，咱们到高三会重新分班，这件事你们应该早就清楚了，实验班还是两个，每个班30人，年级前60的同学可以进去。”
“咱们班呢，这次有三位同学，你们自己应该也都看到了。”
大家都沉默下来。
从高一到高二，这两年间，年级几乎每个学期都会分一次班，同学们也都习惯了。
但每次分别，多少仍会有些伤感。
李明智说完成绩，又特别鼓励了部分同学，停了停，笑道，“南昭同学这一学期的进步非常大。”
南昭安静的抬起眼。
心中不是喜悦，也不是别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
类似于尘埃落定，但情绪冲击过分大了，还没回味过来，来不及体会那种感觉。
课后，南昭被叫去办公室。
她站在办公室里，问了声“老师好”。
李明智递给她一杯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
南昭握着纸杯，有些拘谨的坐下。
“紧张什么，放轻松。”李明智表情温和的笑道，“我叫你来又不是为了批评你。”
南昭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
“你来报到的那天你哥哥来办公室找我，说你从家里到这边，离得太远，没有熟人，他怕你不习惯，希望我能多关注你，照顾一下你的情绪。”
南昭微愣，抬起眼睛。
她记得，报到那天班主任提了句她哥哥。
原来那时候靳曜还说了这些吗？
李明智沉吟了片刻。
“我在课下观察了你几天，发现你的适应能力很强，学习也认真。几个月内从班级中游达到足够踏进实验班的实力，老师很看好你的潜力。”
“但是我观察到你这几个月的状态绷的太紧了，你要明白，这根弦它只有拉在一个上下都合适的位置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李明智停了几秒，才继续道。
“实验班呢，跟普班最大不同在于那些名列前茅的学生甚至比咱们更用功，这就意味着你要接受的压力更大，你这样是不行的。”
南昭心里一震，握着纸杯的手指不禁收紧。
这些话一针见血。
事实上，最可怕的也在于此处。
有些人本身就优秀，但他仍在努力着，一步一步的超越自我。而普通人，却越普通，越懈怠。
李明智见她听进去，眼底闪过赞赏。
“虽然咱们只有几个月的师生缘分，但哪个老师不盼着自己学生好呢？你说对吧。”
“老师希望你可以用这个暑假好好放松一下，调整好心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高三。”
南昭轻轻点了点头，真心实意道，“我明白了，老师，谢谢您。”
从办公室离开后，南昭用手臂抵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傍晚温热的风拂过脸颊，吹散了起浮不定的燥意。
前途尚未定下。
不论以后怎样，至少她现在，已经拿到了靳曜将要踽踽独行的光明未来的入场券。
她尚且站在最起点。
一切都刚刚结束，同样也是刚刚开始。
下午放学后，班级成绩单和个人的成绩条打印出来分发到了每个同学的桌子上。
南昭认真看了半晌。
她从桌洞里找出手机，对着成绩条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点开对话框，给靳曜发了过去。
南边有雾：[图片]
坐在座位上等了一会，手机震动了两下。
南昭低头。
y：[看到了。]
y：[摸摸头.jpg]
所有飘忽的模糊情绪通通落下来，开出一朵娇艳的花。
她眨了眨眼，轻松的笑起来。
同学们去食堂吃饭，教室已经没有人了，金灿灿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户，落在发梢。
南昭趴在桌子上，拿着成绩条一遍一遍的看。
直到教室的后门被扣响了两声。
她偏过脸。
男生一身短袖校服，倚在门边。
见她看过来，他啧了一声，懒散的抬了下眉，示意她看时间，无奈笑道，“祖宗，还回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