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前进着。
不是在地面上前进，而是在空中前进。
不是某个叫山的人在前进，而就是一座山在前进。
不是在人抬头望就可以看见的低空前进，而是在地面上几万里的高空前进。
山当然不会自己前进，而是有人在让它前进。
让山在高空飞行的人，是烛一尘。
烛一尘和落霞站在悬空飞行的落丘山本不必说，可要是并肩站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脸色平静，一个兴高采烈的话，就可以说上一说了。
落霞很激动、很兴奋。
她不是没有凌空飞行的经验，可是，看到一整座山都能飞行，而且，还比她见过的千年级狐族飞行都要快得多，就难以抑制她的激动之情了。
“烛大哥，好厉害。”
烛一尘没有回应落霞崇拜的话。
并不是同样的话已经听过了很多次，烛一尘这次才没有回应。
就算是在第一次听落霞说的时候，烛一尘都没什么做了了不起到，要被崇拜的事的感觉。
“不就是驱使一座十几里方圆的山，在距地几万里的空中悬浮飞行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烛一尘很不解落霞的高兴。
他知道落霞，是一个虽然有了三万年功力，但是却还没与几个化仙级交过手的新晋仙人。可是，她可都是已经一拳轰碎过十二座流星巨石山、见过几十重天粉碎破裂的人了，怎么只是见到一座山飞行，就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的兴奋难抑呢？
落丘山，仍然保持了相当于第十三重天的高度。
在这个高度上，仍然能够看到重天之上，仙人住所的一些东西。
不只是下面的十来重天，也包括了上面的二十来重天，都有巨变在发生。
碎成了乱石的仙山，正在重新聚集到山峦的所在，重塑山形；泻成了乱流的天河，也正在一股股、一滴滴地重新回到原先的河道；破碎成了散云的重天，也都在一块块地聚集，重新构成完整的天重。
“葛洪还真是辛苦，这么快就开始修补起三十六重天了。”落霞颇有调侃的意味。
之前虽然打退了天外化魔的来袭，付出的代价却是不小的。
三十六重天，完全粉碎的有十五重；其余的二十一重，也都有少则五分之一，多则三分之二的毁坏。
然而，即使重天遭受到了这种程度的损失，葛洪该做的，却还是一点都没有少的。
随着落丘山的前行，落霞看得到，无论是头上的重天，还是脚下的重天，也都在相随移动。
从落丘山上抬头看，只能看到不属于三十六重天的天外天，而不会看到有仙神痕迹的重天。
“葛洪这种浑然天成的敬仰，还真是值得学习啊！”落霞心里感叹。
现在的她，不靠言语说出来，就表达不出她对烛一尘的憧憬、感激之心。而且，就算用语言说出来，烛一尘也总是不解的成分多，而完全注意不到，她是有多么地惊叹烛一尘力量的伟大。
一路西飞的落丘山，已经飞了超过一万里。
这一万里的距离中，落丘山不曾变过一次方向。
“烛大哥，我们这是要去西天吗？”
根据记忆中的知识，马上到的，应该就是西天佛祖居住的灵山地界了。
“什么是西天？”烛一尘看向了他身旁的落霞。
“诶，西天，就是传说中佛祖居住的地方啊！”
“哦，竟然敢称祖吗？”烛一尘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诮。
啊，真是糊涂了。我怎么忘了，烛大哥的常识，已经跟我的有几个时代的差距了呢。意识到这点后，落霞改变了问法。
“那，第二条真龙，是在西方，对吗？”
烛一尘说过，之所以要离开葛洪一手遮天的天庭，就是为了要给她找，第二条真龙，好让她有第二条真龙之尾。
“是在西方，还有几百里。”
再嘱咐落霞几句话，就可以到了。
“果然。”落霞心道。说什么佛祖佛陀的烛大哥不知道，可是，说到真龙的话，烛大哥就知道了。
嘛，毕竟，烛大哥是从上古时，就离开这片天地了呢。
“落霞。”
“怎么了？”
落霞身体紧绷了起来。烛一尘的话，听起来有点严肃。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记得。”
落霞当然知道，她和烛一尘的关系。
烛一尘是会帮她接上九条真龙之尾的人，而她所要回报的，就是帮助烛一尘看清，什么是天地浩劫。
天地浩劫，落霞原本以为，看清楚这个，是很容易的事。
天崩地裂，水淹大地，这种程度的，也就行了——是当然不可能的。
之前一个踏脚就跺穿了十二重天的天仙境化魔，就算是人们仰望的三十六重天，也只要挥动几下水火双臂，就可以毁掉了。
就是这种程度的化魔，烛一尘，却只是做了个扼喉的动作，就将其杀掉了。
可很显然，只是这种普通程度的毁天灭地，绝对不是烛一尘等待的那种。
“你已经开启了九星天明心，对吧？”
“开了。”
烛一尘看不透到底什么是他等的天地毁灭。
已经看错过一次天地毁灭的烛一尘，找上了落霞，准备把落霞打造成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拥有毁灭星、暗黑星、紫微星、光明星、天机星、媛红星、白虎星、逍遥星、俯首星这九星天明心，可以靠着道心天境，参悟天道，找出真正的天地浩劫。
“你已经有了条真龙之尾了，对吗？”
“有了。”
大概一天前，烛一尘杀了真龙九五星。
已经没有意识，只剩下能量的真龙九五星，就进入了落霞的俯首星心里面了。
“那么，这次，你就自己去找到真龙吧。”
“诶！！！”
“有什么好惊讶的，如果都有了两个可以找到真龙的资本，你都还找不到，怎么帮我看透天地浩劫？”
烛一尘不以为然。
落霞既开启了九星天明心，也见过了一条真龙，就算没有见过其它的真龙，凭借天狐的道心天境，应该也找得到的。
“话虽然这么说……”落霞看着烛一尘，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可关键是，你那劳什子的真龙，真的是龙吗？”
落霞手伸到了她的臀部。
那里，如果有需要的话，是可以有一条尾巴，透明尾巴、真龙尾巴的。
可那真龙尾巴，并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真龙，而是梁武帝死后，才从他身体里面出来的。
认为只有九五星这条真龙形态特别什么的，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落霞可没有。
生长在落丘山狐妖一族的落霞，不是没听过龙这种强大的生物。可是，九五星、果图、浊燮蹄、利维坦这些龙的名字，要不是从烛一尘嘴里说出来，落霞根本就连听都没听过。
“到了。”
落霞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落丘山已经飞到了目的地了。
“这么快？”落霞的惊讶脱口而出。我都还没整理好心情。
“下去吧。”
烛一尘以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落霞，会慌乱的跟着走的。
“嗯？”
可是，落霞不知道在犹豫着什么，并没有直接要飞下去的意思。
“怎么了？”
“烛大哥，你就要这么下去吗？”
只是几万里的距离，对已经是化仙级，有了三万年功力的落霞来说，完全起不到遮挡视线的作用。
落霞看得到，直线下落的地点，是人来人往的城门前。
“不然要怎么下去？”
“你……”犹豫再三的落霞，终于还是伸手指了指烛一尘的下半身，“不遮一遮吗？”
烛一尘虽然有人类男性中非常俊朗的上半身，可下半身，却是蛇的样子。
“为什么要遮？”
“我们下面，要去的是人类的地界。”落霞开始耐心地，逐步的解释。
“我知道。”
“人类有一句话，不知道烛大哥有没有听说过？”落霞小心的，尽量想要让她的话，不要显得那么唐突无礼。
“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落霞说了出来，等着烛一尘的反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什么时候，成了人类的专属了？”
烛一尘的话，前半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出来的时候，落霞还是点点头的，可后半句一出来，落霞就无法再点头了。
“诶？”落霞张大了她那全部张开，也未必有两颗樱桃大的润唇。
“只要种族强大，不论哪个物种，都可以说这句话吧。”烛一尘不屑地说。
“这倒也是。”
落霞在这方面气馁了。
可是，看着烛一尘要迈出的步伐。
“烛大哥！”落霞还是再次出声制止了。
“又怎么了？”烛一尘脸带笑容地，想要看看落霞，这次能找出什么花样来。
“烛大哥，是要我靠自己的本事，去寻找到第二条真龙，对吧？”
烛一尘点点头。
“可是，烛大哥要是这副样子的话，难免会被心胸狭隘的人类种族刁难，被人类种族一刁难，烛大哥难免不会显出神通。烛大哥你都显出神通了，只怕我还没来得及找，第二条真龙，就会自己现出形来的吧？”
“我会给自己加个认知阻碍的仙法的。”
烛一尘这次，干脆地听取了。
落霞只觉眼中有圈圈光芒涟漪般荡起，接着，就听到了烛一尘“好了”的声音。
再定睛细看，果然，烛一尘的下身，不再是蛇形，而是人类的双腿。
“这个认知阻碍，天仙以下，没有谁可以看破。”
那要是天仙境界的呢？落霞没有问。要是有天仙境界的话，葛洪那个金仙，就不会这么逍遥了。